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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陈实便带着袁贤瑸回了信阳市政厅。
回来简单处理了几份紧急电文后,陈实没顾得上休息,便带着几个参谋径直前往信阳城各处查看防务加固的进展。
城墙上下,到处是忙碌的人群。
夯土的号子声、石料的敲击声、军官的指挥声交织在一起,尘土飞扬中透着一股紧迫的干劲。
南城墙和东城墙是加固的重点。
这里的墙体外侧被加砌了厚厚的砖石,关键地段甚至开始浇筑简陋的钢筋混凝土掩体。
陈实沿着脚手架搭起的通道走上城头,仔细查看女墙的高度,射击孔的角度以及新构建的重机枪堡垒位置。
“这里,射击孔可以再开大一点,预留出掷弹筒的射界。”
陈实指着一处新建的碉堡对陪同的袁贤瑸说,“城墙根的这些暗堡,进出口一定要隐蔽,内部要能联通,形成交叉火力。鬼子擅长爆破和工兵作业,我们不能让他们轻易靠近城墙根。”
“是,军座。我马上让工兵调整。”
袁贤瑸在本子上记录着,他如今被委以信阳防务总责,看得格外仔细。
“还有护城河,”
陈实指着城外那条已经有些淤塞的河道,“趁着现在人力还够,组织人清理加深,最好能引入活水。河对岸五十米内的民居、树木,全部清理干净,扫清射界。要形成一片开阔的死亡地带。”
“明白。已经征调了民夫,明日就开始清理河道和外围障碍。”袁贤瑸应答。
陈实又对城墙内侧正在挖掘的交通壕和藏兵洞提出了几点改进意见,务求在敌人炮火准备阶段能最大程度保存有生力量,并在敌步兵接近时能迅速投入反击。
巡视了一圈,陈实对整体进度还算满意。
于是拍了拍袁贤瑸的肩膀:“贤瑸,信阳城防,我就交给你了。记住,坚固是第一位的,要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付出血的代价。但也要留有弹性,不能把自己困死。”
“军座放心,职部必竭尽全力,将信阳打造成铜墙铁壁!”袁贤瑸立正保证。
离开城墙,陈实又去了城西的大校场。
这里原是日军的练兵场,如今成了67军整训新附部队的主要场所。
还未走近,便能听到震天的口号声、教官的喝骂声以及整齐的跑步声。
校场一侧,黑压压一片穿着新旧不一、但都去掉了伪军标识军服的士兵,正在军官的口令下进行队列和体能训练。
这些人,正是之前扫荡信阳周边时俘虏或投诚的那批伪军,经过甄别,剔除了罪大恶极者和归心似箭者,剩下了六千二百余人。
这个数字让陈实都略感意外。
比他预想的五千人多出了一千多,可见不少伪军也是迫于生计或日寇裹挟,并非死心塌地的想当汉奸。
向凤武正叉着腰,像一尊黑铁塔似的站在点将台上,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场下的训练。
他身边站着几十个暂2师的老兵教官,个个嗓门洪亮,要求严苛。
陈实悄悄走到点将台侧后方,没有打扰。
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批前伪军的整体面貌确实有了变化。
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生疏,队形跑动时也偶有混乱。
但那种在日军手下时常见的麻木、畏缩和散漫气息少了很多。
至少,他们现在努力在听口令,努力想把步子迈齐。
“老向!”看了一会儿,陈实才出声招呼。
向凤武回过头,见是陈实,咧开大嘴笑了笑,从点将台上跳下来:
“军座!您怎么有空过来?看我老向操练这帮兔崽子?”
“过来看看你操练的成果如何。”
陈实目光扫过校场,“怎么样,这批兵,底子还行吗?”
向凤武抹了把脸上的汗,收起笑容,正色道:“军座,说实话,底子是真不咋地。当了半年甚至更久的二鬼子,不少人骨头都有点软了,身上那股子见了日本人就矮三分的奴性,一时半会儿难去掉。缺乏血性,害怕硬仗,这是通病。”
他话锋一转,拍了拍胸脯,自信道:“不过,这都是小问题!我老向别的不敢吹,在操练和转化这些伪军方面,那是专业户!在郑州,在焦作,咱都干过这活儿。有经验!”
陈实点点头,他知道向凤武虽然看起来粗豪,但在练兵带兵上确实有一套,尤其是对付这些有前科的兵,恩威并施,很有些土办法却往往见效。
“具体怎么打算的?”
“先磨掉他们的旧习气!”
向凤武指着校场,“用高强度队列和练体能,把他们的懒筋抽掉,把涣散的纪律性强行拧起来。同时,政训处的人天天上课,讲为啥抗日,讲当汉奸的下场,讲咱67军的规矩和战绩。晚上组织诉苦会,让那些被鬼子害过家的、被迫当伪军的自己讲,激起他们的仇恨和羞耻心。”
说到这里,向凤武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最重要的是,要给他们灌输新的东西,也就是咱们67军的魂!是敢跟鬼子硬碰硬、死了也要咬下块肉来的血性!是把纪律刻进骨子里、为兄弟为百姓打仗的担当!这个过程急不得,但必须狠下心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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