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的步伐沉稳而有力,踏在通往祠堂的青石路上,每一步都仿佛敲在身后跟随的秦母等人心上。他们屏息凝神,大气不敢出,只等着看老爷会如何发作。
祠堂那扇沉重的木门被秦正渊一把推开,发出“吱呀”的声响,打破了里面的寂静。午后略显晦暗的光线涌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也照亮了那个依旧盘膝坐在蒲团上的纤细身影。
秦怀瑜没有回头,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一下,仿佛来的不是权倾朝野的父亲,而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秦正渊站在门口,逆光的身影高大挺拔,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秦怀瑜的背影上,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用一种审视的、带着压迫感的目光,细细打量着这个十四年未见的亲生女儿。
她比想象中更瘦弱些,背脊却挺得笔直,像一根宁折不弯的青竹。那份超乎寻常的沉静,与她这个年纪的少女格格不入,更与秦母口中那个“煞星”、“怪物”的形象难以完全重叠。
“秦怀瑜。”秦正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质感,在空旷的祠堂内回荡,“转过身来。”
命令式的口吻,不容置疑。
秦怀瑜缓缓地、极其从容地转过身,抬起头,迎上了秦正渊的目光。
四目相对。
一瞬间,秦渊心中微震。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深邃,如同古井寒潭,不见底,也映不出丝毫光亮。没有畏惧,没有讨好,甚至没有寻常子女见到久别父亲的激动或委屈。此初见时更加冰冷的、近乎漠然的平静。这绝不是一个在乡下长大的普通少女该有的眼神!
秦怀瑜也在打量着这位血缘上的父亲。威严,刚毅,气场强大,确实符合一个掌兵大将的形象。她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审视、不悦,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困惑?
“父亲。”她开口,声音清冷平淡,如同在称呼一个陌生人。没有行礼,没有起身,就这么坦然地坐着,与他对视。
这份“无礼”让身后的秦母瞬间找到了发作的借口,她尖声道:“老爷!您看看!您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目无尊长,毫无教养!星儿就是被她这副样子激怒,才……”
“住口。”秦正渊头也未回,沉声打断了秦母的哭诉。他的目光依旧牢牢锁在秦怀瑜脸上,“我听说,你打了弄玉,又重伤了揽星。”
是陈述,而非疑问。
“是。”秦怀瑜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否认,没有辩解。
“原因。”秦正渊言简意赅。
秦怀瑜唇角似乎弯了一下,那弧度极淡,带着嘲讽:“秦弄玉搬弄是非,嘴欠,该打。秦揽星……”她顿了顿,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他主动送上门,提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条件,试图折辱于我,我顺手教训了一下。可惜,没能打死。”
“你……!”秦母气得浑身发抖,几乎要晕过去。秦破军和秦执璧也是脸色难看至极,他们没想到秦怀瑜在父亲面前竟然也如此嚣张,毫不掩饰她的狠辣!
秦渊的眉头彻底拧紧,眼中风暴凝聚。他身居高位多年,还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更何况对方还是他的女儿!
“你可知,他们是你的兄姐?”秦正渊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怒意。
“知道。”秦怀瑜点头,随即反问,目光锐利如刀,“那他们可知,我是他们的亲妹妹?可知兄长应有护妹之责,而非联手外人,屡次三番设计陷害,欲毁我名声,断我生路?可知秦揽星口中那‘不切实际的条件’,是要我自扇耳光、磕头认错?”
她语速不快,每一个字却都清晰无比,像冰锥一样砸在地上。
“秦弄玉不过是养女,他们便视若珍宝,百般呵护。而我,流落在外十四年,吃尽苦头,归来后得到的,便是这等‘兄姐关爱’?”她的目光扫过秦正渊身后的秦破军和秦执璧,那两人在她的注视下,竟不由自主地避开了视线。
“父亲若只想问罪,直接处罚便是。何必多此一问?”秦怀瑜最后将目光转回秦正渊脸上,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平静,“还是说,父亲也想听听,您这位‘乖巧懂事’的养女,是如何在背后煽风点火,您这几位‘友爱兄弟’的儿子,又是如何一次次对我这个亲妹妹下死手的?”
秦母尖叫:“你血口喷人!玉儿最是善良……”
“够了!”秦渊猛地一声断喝,声如洪钟,震得祠堂梁柱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他脸色铁青,胸膛微微起伏。
秦怀瑜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剖开了这个家温情脉脉的表象,露出了内里不堪的脓疮。他并非完全不知府中情况,只是军务繁忙,加之对秦弄玉多年疼爱已成习惯,对儿子们也有些纵容,便未曾深究。如今被秦怀瑜以如此尖锐、不留情面的方式揭开,他心中的怒火,不仅是对秦怀瑜的,也是对秦母和几个儿子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