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又像是被点燃的火药,弥漫着血腥、愤怒与冰冷的杀意。秦母那尖锐的控诉和巴掌声似乎还在梁柱间回荡,与地上秦揽星微弱的呻吟交织成一曲荒诞而惨烈的家庭悲歌。
秦怀瑜脸颊上的掌印清晰可见,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那双黑沉沉的、毫无温度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母。那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和深埋其下的、汹涌的暗流。仿佛在看一个歇斯底里的陌生人,又像是在确认某种早已料定的结局。
秦执璧依旧死死抱着她的腰,感受到她身体紧绷如弓弦,那蓄势待发的力量让他心惊胆战,丝毫不敢放松。他真怕一松手,这个煞神妹妹就会不管不顾地做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母亲!您少说两句!先看看三弟!”秦破军一边用力拦着还要往前冲的秦母,一边焦急地看向门口,“府医!府医呢?!怎么还没到!”
被秦破军吼了一嗓子,秦母的注意力才被强行拉回地上奄奄一息的秦揽星身上。看着小儿子满脸血污、气息微弱的惨状,她心痛如绞,眼泪终于决堤,却不是为秦怀瑜那巴掌,而是为了她从小疼到大的揽星。“我的星儿……你要是出了事,娘可怎么活啊……”
府医终于连滚爬爬地提着药箱冲了进来,看到祠堂内的景象,腿都软了半截。在秦破军厉声催促下,他才战战兢兢地蹲下身,开始检查秦揽星的伤势。
这一检查,府医的脸色越来越白,冷汗涔涔而下。
“如何?”秦破军沉声问道,心提到了嗓子眼。
府医声音发颤:“回、回大少爷……三少爷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肋骨……断了两根,鼻梁骨也……也有裂痕,脏腑可能也受了震荡……万幸、万幸没有生命危险,但、但需得立刻抬回去精心治疗,好生将养,否则……否则恐会留下病根,尤其是这肋骨,若养护不当,日后阴雨天怕是会疼痛难忍……”
每说一句,秦母的脸色就白一分,听到“肋骨断裂”、“留下病根”时,她几乎要晕厥过去,看向秦怀瑜的眼神更是淬了毒一般。
“抬走!快小心抬走!”秦破军指挥着下人,用门板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秦揽星抬起,送往他的院子。秦母哭着跟了上去,临走前,还回头狠狠剜了秦怀瑜一眼,那眼神里的怨恨,几乎凝成实质。
祠堂内瞬间空旷了不少,只剩下秦破军、秦执璧,以及被秦执璧依旧死死抱着的秦怀瑜,还有几个不敢擅离、战战兢兢的下人。
“二弟,放开她吧。”秦破军疲惫地揉了揉额角,对秦执璧说道。
秦执璧犹豫了一下,感受到怀中秦怀瑜的挣扎力道似乎小了一些,才试探性地、一点点松开了手臂,但全身肌肉依旧紧绷,随时准备再次扑上去。
秦怀瑜活动了一下被勒得有些发麻的手臂,看也没看秦氏兄弟一眼,径直走到一旁,弯腰捡起掉落在上的那副金属指虎,慢条斯理地取下,用帕子擦拭掉上面沾染的些许血迹,然后重新收回袖中。整个过程,她面无表情,仿佛刚才那个暴起伤人、几乎将亲兄长打残的煞神不是她一般。
秦破军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喉咙有些发干。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怀瑜,今日之事,揽星他……口无遮拦,确有不对。但你下手,未免太重了。”
秦怀瑜终于抬眼看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重?若非你二弟拦着,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让秦破军和秦执璧同时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你……”秦执璧想说什么,却被秦破军用眼神制止。
秦破军知道,此刻再跟她讲道理、论对错,毫无意义。她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也不在乎所谓的家规亲情。他转而道:“父亲已在回府的路上,不日即将抵达临州。今日之事,连同之前种种,必定瞒不过他。”
他紧紧盯着秦怀瑜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到一丝波动,哪怕是畏惧也好。然而,没有。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届时,父亲会如何处置,谁也无法预料。”秦破军继续说道,“在父亲回府之前,我希望……大家都能暂且安分些。至少,不要再闹出人命。”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带着一丝恳求。
秦怀瑜闻言,只是轻轻“哦”了一声,仿佛听到的不过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无关紧要的消息。她甚至懒得再理会他们,转身走到祠堂的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背影孤峭而决绝,将秦氏兄弟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秦破军和秦执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这个妹妹,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不仅激起了滔天巨浪,更让他们窥见了湖底深不可测的黑暗。他们之前所有的算计、愤怒、乃至那点可怜的优越感,在她绝对的实力和冷漠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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