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里的气氛因俞昭升官而热烈。
小厮走上台阶道:“方才大夫人回府,说是在外头用了饭,就不过来了,叫小的带一声恭贺。”
俞昭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的丈夫升了官,她来都不来,夫妻之间,竟生分到了这个地步吗?
俞老太太瞬间拉下了脸:“反了天了,昭儿升官这样天大的喜事,她作为正头娘子,不来恭贺道喜,像什么话?天天就知道往外跑,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做什么上不得台面的生意!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母亲慎言!”俞昭冷然打断她,“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什么抛头露面,母亲可知道,如今京城里风头无两的常乐纸,就是阿臻所造,此纸上市也就月余,已成为文人之间的风靡之物,她这生意,大有前程。”
俞老太太蓦的呆住。
她一个后宅老妪,不怎么出门,却也听过常乐纸的名声。
这竟是江氏的生意?
那个毫不起眼的儿媳,究竟何时,有了这样大的能力?
盛菀仪垂眸。
她安排人查过了,常乐纸的东家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江臻,从里到外,都是江臻一个人的产业。
那什么裴世子、苏公子、傅家少夫人,都未曾参股。
她实在是不理解,那几个人既然没有利益纠缠,为何甘愿做江臻背后的靠山?
“大哥,既然那常乐纸如此赚钱,怎地铺子却叫江氏?”俞薇静歪着头,“江氏嫁进了俞家,是俞家人,我看,这铺子应该改名叫俞氏纸铺,到时候叫二哥经营,也省得江氏天天辛苦往外跑,惹人闲话。”
她大婚在即。
江臻却连一文钱添妆都不愿意出。
既如此,那就把这个铺子要过来,到时候,她的嫁妆应该会好看许多。
“小姑,怕是不妥。”安静坐着的俞景叙忍不住开口,“大夏律例,女子嫁妆为私产,夫家不得擅动。”
“小孩子家懂什么律例!”俞老太太扯着嘴角,“没有你父亲这个状元郎官老爷名头撑腰,她那工坊能开得起来么,怕是早被那些地痞流氓生吞活剥了,再者,要是哪天得罪了贵人,还不是得你父亲去担着,既然一切都靠俞家,改为俞氏纸铺又有什么不可?”
俞景叙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只能低头,默默用膳。
盛菀仪则是一脸错愕。
侵吞女子嫁妆,在俞老太太嘴中,竟成了如此顺理成章的一件事。
今天能觊觎江臻的嫁妆。
到明天,是否就轮到了她?
“够了。”俞昭冷声道,“江臻的东西……将来自然都是叙哥儿的,何必急于一时,闹得家宅不宁,徒惹外人笑话。”
这话说出口,他愣了一下。
如今江臻不止对他,对叙哥儿也是冷漠疏离到了极点,真的会将产业给叙哥儿吗?
可,江臻只生了这一个孩子。
不给叙哥儿,还能给谁?
这么一想,俞昭顿时舒坦了,开口道:“她不来就罢了,用膳吧。”
幽兰院亮着灯。
江臻在啃一本晦涩的朝代变更古籍。
这本书是她从陈府借来的,记载了一些前朝乃至更早的典章制度和田亩赋税变革,内容晦涩,得专注下来慢慢看。
“夫人。”桃儿轻手轻脚进来,“小少爷来了,在门外。”
江臻头也未抬:“让他进来。”
俞景叙穿着厚实的棉袍,他垂着眼,规规矩矩地走进来,在离江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行了礼:“娘亲。”
江臻依旧没有抬头:“何事?”
俞景叙手脚冰冷。
如今,娘亲竟看也不愿意看他哪怕一眼了。
他压下满腹酸涩,低声道:“方才用餐时,祖母和小姑提议,让常乐纸归到公中,由二叔经营。”
江臻嗤笑了一声。
俞家这些人,真是……异想天开到了极点。
是觉得她和原身一样软弱可欺,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连这种荒唐的念头都敢堂而皇之地宣之于口,甚至在孩子面前议论,可见有多不要脸。
“知道了。”江臻声音很淡,“没什么事你可以回去了。”
俞景叙想起了白天在墙洞看到的那一幕。
她那样温柔地抱着苏珵明,那么耐心地给他暖手,对着他笑……
为什么?
为什么对不相干的孩子可以那样好,对他这个亲生儿子,却连一丝多余的关注都吝啬给予?
巨大的委屈和酸楚再次涌上心头,堵得他鼻子发酸。
俞景叙忽然抬起小手掩住嘴,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
一直低头看书的江臻,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她正要开口。
俞府的门房匆匆走上台阶,站在门外道:“大夫人,镇国公府来人了,请大夫人立即去一趟。”
江臻霍然起身。
天都黑了,一般来说,不会这种时候邀请客人上门,定然是出了什么事。
她叫桃儿拿来披风,正要迈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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