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走在在怀朔镇外的荒原上。
侯二率领的二十名精锐,他们放弃了官道,专拣草木茂盛、地势起伏的小径穿行。这些人都是经历过黑风坳血战的老兵,又在李世欢手下接受了严苛的训练和“影卫”的初步熏陶,对于潜行、侦察、反追踪已有了远超普通士卒的意识和能力。他们脚步轻捷,仔细查看着地面上的痕迹、草木的倒伏方向,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
侯二更是将一股邪火和憋屈化为了行动的力量。他亲自担任尖兵,凭借着多年底层摸爬滚打练就的直觉和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在前方开路。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队主信他,把最要命的任务交给他,他就算把这条命豁出去,也要把前面的钉子全拔了,给大队趟出一条安全的路!
而另一边,由周平率领的混编大队,行进速度则要慢上许多。八十人的队伍,其中五十人是连基本队列都站不齐的新卒,行走在官道上,显得有些杂乱和臃肿。周平骑在一匹瘦马上,面色沉静,心中却如同压着一块巨石。他不断地发出简洁的指令,让身边的老兵以身作则,教导新卒如何保持行军间距,如何观察旗号,如何在休息时轮流警戒。
新卒们起初惶恐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但在老兵们或严厉、或粗鲁、或无奈的督促和示范下,他们渐渐开始模仿,调整着步伐,握紧手中那粗劣的长矛或环首刀。
一种在绝境中被迫催生出来的秩序,正在这支队伍中艰难地萌芽。
他们知道,身后已无退路,前方的危险未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身边这些看似凶恶、实则是唯一能带他们活命的老兵,以及那位走在队伍最前方,身影挺拔如松的年轻队主。
李世欢没有骑马,他与士卒一样步行。他的目光时而扫过行进中的队伍,观察着新老士卒的磨合情况;时而投向远方的地平线,仿佛要穿透那层薄雾,看清野狼谷中潜藏的杀机。
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看起来这般平静。分兵是险棋,锤炼新卒更是火中取栗。但他别无选择。赵副将的阳谋,就是要将他逼入绝境,让他要么违令而死,要么遵令送死。他选择了第三条路——在绝境中,以攻代守,行险一搏!
他之所以敢如此,除了被逼无奈,更深层的倚仗,在于他对赵副将及其背后谋划者心理的揣度。
对方既然布下此局,必然算定他李世欢在失去半数老兵、得到一群新卒后,要么畏缩不前,延误军机;要么为了保全实力,行动迟缓,不敢轻易涉险;最有可能的,是得到“确切”情报后,为了抢功或者急于证明自己,会不顾一切地率领所有力量,直扑野狼谷!
而他要做的,就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偏偏要分兵!偏偏要让侯二这支最精锐的小队脱离大队,隐匿行踪!偏偏要让周平带着看似臃肿不堪的混编大队,不紧不慢地沿着官道行进,甚至故意制造出一些混乱和动静!
他要给潜在的监视者造成一种假象:他李世欢,确实因为兵力被削弱和新卒拖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大队行进缓慢,士气不高,正是可以被轻易拿捏的软柿子。
而真正的杀招,那二十名精锐,早已悄无声息地潜行至猎物身旁,等待着致命一击的时刻。
这,就是他的阳谋!他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的主力就在这里,看似虚弱。但你们若以为这就是我的全部,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在赌,赌对方会轻视他这支“残兵”,会将主要注意力放在他这支缓慢行进的大队上,从而忽略,或者低估了那支早已消失的前锋。
他在赌,赌侯二和周平的能力,赌那些新卒在生死压力下能被快速锤炼出基本的战斗力。
他更在赌,赌自己对于战场局势的判断和临机决断的能力!
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稍有差池,便是满盘皆输。
“周平。”李世欢停下脚步,唤了一声。
周平立刻策马靠近:“队主?”
“派两个机灵点的斥候,往前多探五里。注意观察官道两侧,是否有异常的车辙、马蹄印,或者人为清理过的痕迹。”李世欢低声道,“我总觉得,这一路,太过‘干净’了。”
对方既然设局,不可能只在野狼谷内布置。沿途的眼线和前哨,必然存在。
“是!”周平心中一凛,立刻安排人手。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派出的斥候匆匆回报:在前方一处适合埋伏的丘陵地带,发现了大量杂乱但刻意掩饰过的马蹄印,以及几处被折断后又粗略伪装的灌木枝杈。
“果然有埋伏。”周平脸色难看,“他们是想在半路就消耗我们,甚至直接将我们击溃!”
李世欢脸上却露出一丝冷笑:“看来,他们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心急。传令下去,大队原地休息两刻钟,埋锅造饭,把动静弄大点。”
“队主,这……”周平不解。明知前方有埋伏,不应该加速通过或者绕行吗?怎么反而停下来,暴露行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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