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朔镇的天空,连续几日都是那种沉闷的、铅灰色的阴霾,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寒风卷着地面的雪沫和尘土,打着旋儿,带来刺骨的寒冷。
李世欢依旧每日重复着苦役,进行着他的“消毒实验”,同时更加小心地躲避着马奴甲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和张黑皮随时可能爆发的无名火。
那三匹隔离的马匹状态持续好转,尤其是那匹棕马,几乎已与健康马匹无异。
这让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得以持续燃烧,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生活,依旧是无休止的劳累、饥饿和寒冷。
这几天,一种不同于往常的紧张气氛,开始蔓延整个军营。
首先是过往的士卒们。他们不再像平时那样散漫,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肃穆和隐隐的兴奋。铠甲碰撞的声音、武器打磨的动静,都比往日更加频繁。
然后是一些低阶军官。他们出现在马厩附近的次数增多了,大声催促着粮草辎重的准备,检查着军械马具,言语间带着一种临战前的焦躁。
“都快着点!误了事,军法从事!”
“这批箭矢赶紧送过去!”
“马鞍都检查仔细了!掉链子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呵斥声此起彼伏,连带着张黑皮也跟着更加暴躁,对马奴们的打骂变本加厉,仿佛要通过这种方式宣泄某种压力,或者表现自己的“尽职”。
“妈的!都没吃饭吗?!给老子快点!上面要演练了!到时候出了岔子,咱们全都得倒霉!”张黑皮挥舞着鞭子,唾沫横飞地咆哮着,虽然他自己也未必清楚所谓的“演练”具体是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借题发挥。
演练?
他一边铡着草料,一边暗自思索。
古代的军营演练,动静肯定小不了。鼓声、号角声、喊杀声、马蹄奔腾声……
他不由得看向马厩里的马群。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李世欢的心头。
“希望只是我想多了……”他暗自祈祷,但手上的动作却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只想赶紧做完活计,尽量减少待在马厩里的时间。
然而,该来的终究会来。
第二天清晨,天色未明,一阵急促得不同于往日、带着杀伐之气的锣鼓声就骤然炸响,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咚!咚!咚!咚!
战鼓雷动,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让人血脉贲张,又不由自主地感到恐惧。
呜——呜——
低沉浑厚的牛角号声紧接着响起,传遍军营的每一个角落。
“集合!!”
“快!快!快!”
“各就各位!”
军官们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无数脚步声、甲胄碰撞声、兵器出鞘声,整个军营开始躁动起来。
马厩里的马匹瞬间被这巨大的声响惊动了!
它们不安地嘶鸣起来,开始躁动地甩头、踏蹄,互相挤撞。缰绳被扯得绷紧,木栏被撞得砰砰作响。
“不好!”李世欢心里咯噔一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张黑皮和老赵头也脸色微变,大声呵斥着马奴们:“都愣着干什么!看好马!抓紧缰绳!别让它们惊了!”
马奴们惊慌失措地试图安抚自己负责的马匹,但在这种巨大的声浪和集体恐慌情绪下,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演练显然规模很大,而且就在离马厩不算太远的一片开阔地上进行。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模拟冲锋的马蹄轰鸣声、以及更加密集急促的战鼓声,持续不断地冲击着马匹敏感的神经。
马厩里的骚动越来越剧烈。
一些性格温顺的马匹,只是不安地踱步。但那些性子烈的,已经开始试图挣脱缰绳。
“嗷呜——!” “咴咴——!”
惊恐的嘶鸣声此起彼伏,与外面的演练声响混杂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李世欢紧紧抓着自己负责的那匹老马的缰绳,一边费力地安抚它,一边焦急地环顾四周。他看到那匹刚刚恢复的黑马已经彻底陷入了恐慌,人立而起,拼命挣扎着,眼看就要挣脱。
“拉住它!快拉住它!”老赵头急得大喊。
附近两个马奴扑上去,死死抱住马脖子,才勉强将其压下。
混乱中,李世欢瞥见马奴甲。那家伙正手忙脚乱地试图控制一匹躁动的公马,脸上带着惊恐,早已没了平日欺负人时的嚣张气焰。
在这种集体性的灾难面前,他同样脆弱不堪。
时间在极度紧张中缓慢流逝。外面的演练似乎进入了**,鼓声号声喊杀声震天动地,几乎要掀翻整个军营。
马厩里的恐慌情绪也累积到了顶点。
轰隆!!!
一声极其突兀、远超之前的巨大爆炸声猛地传来!像是擂木撞击城门,又像是某种重型器械试验发出的巨响,地动山摇!
这一声巨响,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整个马厩的马匹彻底炸了!
“咴咴咴——!”
惊恐万状的嘶鸣声汇成一片!所有的马,无论是温顺的还是暴躁的,健康的还是病弱的,在这一刻全都陷入了极致的恐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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