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喧嚣渐渐平息，但营地里却弥漫着一种比胜利本身更加炽热的期待。

士卒们虽然疲惫，身上还带着厮杀后的血污与尘土，但一双双眼睛却格外明亮，时不时地瞟向那些堆放在校场中央、被看管起来的缴获物资，粮食、布匹、兵器，还有那口引人注目的小木箱。

那是他们用命搏来的战利品，是“座山雕”匪帮多年积攒的家底，更是检验队主李世欢是否真的“赏罚分明，言出必践”的试金石。

李世欢并没有让这种期待等待太久。次日清晨，剿匪胜利后的第一次全军集合，他没有站在点将台上，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堆战利品前。司马达带着两名识文断字、心思缜密的老卒，早已将缴获物资清点造册，此刻正肃立一旁，面前摆着桌案，上面放着名册、笔墨和算筹。

全队一百人，除去五名尚在伤兵处休养的轻伤员，其余九十五人悉数到场，列队肃立。没有人交头接耳，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世欢和那堆物资上。

李世欢目光扫过全场，看到了士卒们脸上难以掩饰的渴望、激动，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校场：“黑风坳初战，我曾立下规矩。野狼峪出征前，我曾再次承诺。今日，便是兑现之时！”

他拿起司马达呈上的册子，朗声道：“此战，我军阵斩匪首‘座山雕’以下四十三人，俘五十六人，缴获粮食一百二十石，杂色布匹三十卷，铜钱一万三千七百文，各类兵器五十七件，驮马三匹！”

每报出一个数字，士卒们的呼吸便急促一分。

“依照我军规，‘一切缴获要归公，按功行赏’！”李世欢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依军功册，论功行赏！”

他首先看向那五名因伤未能到场的士卒所在的方向，沉声道：“王狗儿、赵铁柱……等五人，作战勇敢，负伤不退，每人赏钱五百文，细布半匹，伤愈归队前，伙食按双倍供给！”

命令下达，立刻有士卒捧着钱布，送往伤兵处。校场上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五百文钱，半匹细布！这几乎相当于他们小半年的军饷了！队主果然没有忘记受伤的兄弟！

接着，李世欢开始按照司马达记录的战功，从斩获、破敌、先登等方面，一一宣布赏格。

“侯二，阵斩匪首‘座山雕’，先登破寨，头功！赏钱两千文，细布两匹，缴获环首刀一柄！”

“周平，指挥佯攻得力，牵制敌军主力，阵斩匪目一人，次功！赏钱一千五百文，细布一匹半！”

“‘山猫’，潜行击杀哨兵，作战骁勇，毙敌三人，赏钱一千文，细布一匹！”

……

每一个名字念出，对应的赏格宣布，都有士卒在同伴羡慕的目光中，激动地上前，从司马达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铜钱和光鲜的布匹。侯二捧着那柄从“座山雕”那里缴获的、装饰颇为华丽的环首刀，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周平则沉稳许多，但紧握钱布的手也微微发抖。“山猫”瘦小的身子几乎要被那匹布淹没，脸上却满是兴奋的红光。

赏赐依据清晰，标准统一，完全按照事先宣布的规矩执行。没有偏袒，没有克扣。那些原本还心存一丝侥幸，担心上官会中饱私囊的老兵，看到侯二、周平这些“自己人”也和众人一样按功领赏，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对功勋者的羡慕和对未来的渴望。

普通士卒，凡参与作战者，依据表现，也各有赏赐，最少者也得到了两百文钱和些许粗布。没有人空手而归。

当最后一名士卒领完赏赐，校场中央的缴获物资已然去了大半，尤其是那箱铜钱，已然见底。但士卒们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只有洋溢的喜悦和满足。他们手里攥着铜钱，摸着崭新的布匹，相互比较着，谈论着，整个校场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然而，李世欢的话并未结束。

他走到那堆剩下的物资前，主要是大部分的粮食和那些破烂兵器，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肃穆：“赏功已毕。接下来，是抚恤。”

欢快的气氛稍稍收敛，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我军规亦有言，抚恤伤亡，乃固军心之要！此次剿匪，我部无人战死，此乃天幸，亦是将士用命之功！然，有五名兄弟负伤。除方才赏功之外，其疗伤之费，皆由公中出！若有因此伤致残者，我李世欢在此立誓，必供养其终身，绝不抛弃一兵一卒！”

这话如同暖流，淌过所有士卒的心田。当兵吃粮，最怕的就是受伤后被抛弃，自生自灭。队主此言，无疑是给了他们最大的保障！

“此外，”李世欢指向剩下的粮食，“这些粮食，以及这些收缴的兵器，将不再分配，全部充作军资！用于平日加餐，购置药材，修缮军械！”

他环视众人，语气铿锵：“诸位兄弟将性命托付于我，我李世欢，便要对得起这份信任！你们在前方搏杀，我在后方，必让你们无后顾之忧！让你们吃得饱，穿得暖，受伤有药治，手中有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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