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地中的血腥味尚未散尽,寒风卷着沙尘,掠过地上的尸体和惊魂未定的众人。
老孙头简单包扎了一下胳膊上的伤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试探……妈的,这伙胡骑不简单。”
他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眼神锐利地扫过周遭荒凉的地形,“都打起精神!这地界不能久留!赶紧收拾,尽快通过前面那段路!”
无需多言,所有人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伙突厥游骑退得蹊跷,绝非溃逃,更像是有组织的佯败后撤。前方路途,必然更加凶险。
辅兵战战兢兢地从车底爬出来,在呵斥下勉强驱动受惊的驴车。队伍重新整队,速度明显加快,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每个人的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李世欢将环首刀上的血渍在突厥尸体皮袄上擦净,归鞘。动作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短兵相接时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和杀人后手臂微微的颤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生命受到极致威胁、又亲手终结威胁后的原始战栗。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更加警惕地扫视着任何可能藏匿危险的地方。
司马达脸色依旧苍白,握着刀的手还有些抖,但他看到李世欢沉稳的背影,以及地上那三具被他俩联手解决的敌人尸体,一种混杂着后怕和奇异兴奋的情绪在心底涌动。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躲在别人身后的“书生”了。
疤脸刘骂咧咧地踢打着驴子催促,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掩盖刚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慌乱,眼神却也不自觉地频频望向两侧高地。
队伍快速穿出谷地,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戈壁滩,视野好了许多,但同样无处依托,若遇骑兵冲击,将极为不利。
老孙头经验老道,命令队伍呈菱形护卫阵型,将三辆驴车护在中间,加快速度前进,力求尽快通过这片开阔地。
一路无话,只有车轮滚动和急促的脚步声。每个人都竖起了耳朵,捕捉着风声中任何一丝异响。
大约又行进了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一片枯死的胡杨林。林木稀疏,但虬结的枝干和起伏的沙丘依旧构成了良好的伏击点。
“小心林子!”老孙头再次示警,打了个手势,队伍速度放缓,前排几人刀出半鞘,凝神戒备。
然而,直到队伍完全穿过胡杨林,预想中的袭击并未发生。林中只有死寂,枯枝在风中发出咔嚓的脆响,更添几分诡异。
“怪了……”疤脸刘嘀咕道,“那群胡崽子怂了?”
李世欢却眉头越皱越紧。事出反常必有妖。突厥人擅长骑射游击,这林子本是绝佳的埋伏点,为何毫无动静?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这支小队?或者……有更大的图谋?
就在他心思电转之际,前方负责探路的老兵突然发出了警示的唿哨!声音急促!
“有情况!戒备!”老孙头低吼!
所有人瞬间刀剑出鞘,盾牌护身,收缩阵型!
只见前方百余步外,一片沙丘之后,猛地转出二三十条人影!他们并未骑马,穿着杂乱无章,有破旧的皮袄,也有抢来的魏军号衣,甚至裹着脏污的毛毡。手中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锈蚀的刀、卷刃的剑、削尖的木棍、甚至还有粪叉!他们个个面黄肌瘦,眼神却如同饿狼般凶狠贪婪,死死地盯着队伍中的粮车和那车新锻的兵甲!
不是突厥人!
是流匪!或者说,是活不下去的边民、溃兵组成的匪伙!
这些人,往往比正规的胡骑更加难缠和残忍。因为他们一无所有,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干得出来!
“是流匪!护住粮车!”老孙头厉声喝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对付这种亡命之徒,有时比对付突厥人更麻烦。
那群流匪显然也发现了这支护送队人数不多,且有着他们极度渴望的粮食和武器!为首一个满脸虬髯、手持一柄缺口大刀的壮汉发出一声嘶哑的吼叫:“抢了粮车!杀了他们!吃饱饭!”
“嗷嗷嗷!”匪众们如同打了鸡血,发出疯狂的嚎叫,挥舞着破烂的兵器,一窝蜂地冲了过来!毫无阵型可言,但那股不要命的疯狂气势,却足以让人胆寒!
“结圆阵!车为依托!弓箭手准备!”老孙头临危不乱,迅速下令。队伍立刻收缩,以三辆驴车为核心,结成一个小型的圆形防御阵。两名带有骑弓的老兵和司马达迅速张弓搭箭!
“放!”
咻咻咻!
三四支箭矢离弦而去!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流匪应声倒地!但更多的流匪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涌上!箭矢对于缺乏甲胄的他们伤害很大,但无法瞬间遏制这股人潮!
“杀!!!”
短兵相接瞬间爆发!
匪徒们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小小的圆阵!刀剑碰撞声、嘶吼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李世欢守在阵型的一个突出位置,面色冷峻。他第一次面对如此混乱而疯狂的战斗场面。这些流匪毫无章法,攻击全靠一股蛮力和狠劲,但正因如此,反而难以预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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