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世欢和他的残部,被汇入北魏前锋时,在战场的另一端,北魏军右翼战场正在发生剧变。
右翼指挥官,怀朔镇副将慕容葛,此刻正死死攥着腰间的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身上的明光铠已有多处破损,脸上的血污和汗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下颌滴落。就在半刻钟前,他已经做好了战死于此的准备。
柔然人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阵线。弓箭早已射尽,长枪折断了大半,士兵们完全是靠着血肉之躯和最后的意志,与试图突破的柔然骑兵进行着最残酷的贴身肉搏。阵线被压缩得越来越窄。
败亡,似乎已成定局。
慕容葛甚至已经能想象到阵线崩溃后,柔然铁骑践踏而过,直扑中军帅旗的场面。届时,他不仅是兵败身死,更是整个怀朔镇的罪人!
就在他万念俱灰,准备下达最后一道“死战不退”命令的瞬间,柔然的攻势,毫无征兆地……变缓了。
不是局部受阻,而是整个正面战场,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和兵刃撞击声,陡然降低了一个层级。许多已经冲到他阵前不足二十步的柔然骑兵,竟突然勒住了战马,惊疑不定地回头张望。更后方,那些原本蓄势待发、准备投入下一波进攻的柔然梯队,更是出现了明显的骚动,队形开始散乱,马头不再一致朝前,甚至有人开始调转方向。
“怎么回事?”慕容葛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用力眨了眨布满血丝的眼睛。
“将军!您看!柔然人的后军!乱了!”身旁的亲兵队长声音颤抖着,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指向柔然军阵的侧后方。
慕容葛抬头望去。
只见柔然军阵的纵深地带,烟尘明显比之前更加浓密和散乱,隐约间,似乎有喊杀声和更加混乱的马蹄声从那个方向传来。更重要的是,那面一直矗立在柔然进攻序列后方、象征着其指挥权威的狼头大纛……不见了!
“是……是我们的游军!是我们的奇兵成功了!”慕容葛瞬间明白过来,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热流冲上他的头顶,让他一阵眩晕。他之前接到过镇将的指令,知道有一支小队奉命迂回出击,但他根本没抱任何希望,只以为是聊胜于无的送死之举。
没想到,就是这支被他视为弃子的小队,竟然真的创造了奇迹!他们不单单是骚扰,而是直接捅穿了柔然人的心脏!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捣毁了柔然人的帅旗!”慕容葛用尽全身力气,将他嘶哑的声音压过战场上残余的喧嚣,吼了出去,“柔然人败了!他们的头领死了!弟兄们!压上去!杀啊!”
那些原本靠着意志硬撑的士卒,茫然、疲惫的眼神中,重新焕发出了光彩。求生的**和复仇的怒火,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杀啊!”
“为死去的弟兄报仇!”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右翼残存的守军爆发出了震天的怒吼!他们不再被动地防御,而是挺起手中残破的兵器,向着面前那些同样陷入茫然和恐慌的柔然骑兵,发起了决死的反冲击!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
士兵们踏着同袍的尸体,挥舞着武器,疯狂地扑向敌人。这种突如其来的、来自绝境的反扑,气势惊人!
柔然骑兵本就因后方骤变而军心动摇,此刻面对这群双眼血红的北魏步兵的反扑,一时间竟被打懵了。
“长枪!结阵!向前推进!”
“刀盾手护住两翼!”
慕容葛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声嘶力竭地吼叫着,重新组织起有效的指挥。残存的军官们也奋力呼喝,收拢着散乱的士卒。虽然阵型依旧松散,虽然兵力已折损近半,但那股濒死反击的气势,却硬生生地将柔然人的先锋部队逼得连连后退,原本岌岌可危的右翼防线,开始缓缓向前反推!
与此同时,在战场中央的土山上,怀朔镇将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神情,随即又被锐利取代。
他看得比慕容葛更清楚。柔然军不仅仅是后军混乱,其整个进攻的节奏都彻底打乱了。右翼压力的骤减,以及柔然全军表现出的那种首尾难顾的慌乱,清晰地表明,李世欢那支奇兵,成功了!而且成果远超预期!
战机,已经出现!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对身旁的传令官道:“传令慕容葛,右翼稳住阵脚即可,不必冒进。他的任务已经完成。”
“是!”
然后,他转向另外几名跃跃欲试的将领,声音陡然拔高,“擂鼓!升帅旗!”
“中军所有骑兵,集结!”
“左翼步兵方阵,向前压迫!”
“告诉各军主将——”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战场,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全军反击!就在此刻!”
“诺!” 众将轰然应诺,脸上充满了兴奋与杀意。
下一刻——
“咚!咚!咚!咚!咚!”
代表着全军总攻的、沉重而急促的战鼓声,从北魏中军响起,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一面巨大的、代表着怀朔镇最高指挥权的帅旗,在土山最高处被奋力舞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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