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再次凝固。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孙队主身上,等待着他对于李世欢的发落。是赏?是罚?还是如同上次一样,功过相抵,不置可否?
张黑皮跪在地上,偷偷抬起眼皮,嫉恨地瞥着李世欢,恨不得孙队主立刻下令把这个屡次坏他好事、抢他风头的痨病鬼拖出去打死。
老赵头则心中忐忑,既希望李世欢能得到应有的奖赏,又担心赏赐过重反而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李世欢更是屏住了呼吸,心脏剧烈跳动着,这一次,结果会如何?
孙队主的目光在李世欢身上停留片刻,似乎也在权衡。眼前这个马奴,确实有些与众不同。胆色、机敏、还有那点处理马匹伤病的本事,都算难得。但毕竟身份卑贱,赏罚都需要斟酌分寸。
终于,他缓缓开口,“李世欢。”
“小的在。”李世欢赶紧应声,声音因紧张而更加沙哑。
“你两次救护本官马匹,虽是用险,却也足见忠心与机变。”孙队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更难得的是,还懂得些照料马匹的门道。不错。”
一句“不错”,让李世欢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念你此番有功,且身上带伤,”孙队主继续说道,“赏你伤药一份,精粮三日,暂免劳役,安心养伤。”
精粮三日!暂免劳役!
这话,让李世欢几乎要喜极而泣!
这赏赐,实实在在,雪中送炭!
“谢大人恩赏!谢大人恩赏!”李世欢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挣扎着想要磕头,却被孙队主用眼神制止了。
“此外,”孙队主话锋一转,带着探究问道,“本官看你倒不像寻常愚鲁之辈。你原是何处人氏?因何在此为奴?”
李世欢心中一震,知道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赏赐物资是小事,询问来历背景,意味着孙队主开始对他这个人产生了真正的兴趣!这比任何物质赏赐都更重要!
他压下激动,脑海中飞速回忆并组织着原身那点破碎的记忆碎片,脸上努力做出符合身份的低落和惶恐,低着头,用更加卑微的语气回答道:“回大人……小的……小的本是怀朔镇军户之子……”
他这句话一出口,孙队主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军户之子?这身份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军户虽然地位也不高,但比起纯粹奴籍,终究要好上一些,至少理论上是有机会拿起武器搏功名的。
李世欢小心翼翼地继续说着,语速缓慢,带着艰难和苦涩:“家父……家父原是镇戍军一小卒,几年前……因……因延误了军情传递,被上官治罪,罚没家产……小的……小的也被牵连,贬斥为奴,发配到这马厩效力……至今已有数年……”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和认命。
说完,他低下头,肩膀微微颤抖,不再多言。言多必失,尤其是在这种大人物面前,透露这些基本信息已经足够。
孙队主听完,沉默了片刻。军户之子,因父获罪沦落为奴……这个出身,倒是解释了他为何不像普通马奴那般完全麻木愚钝,毕竟小时候应该是受过些教育和军伍环境的熏陶。但也仅此而已,一个罪奴,身份依旧卑贱。
不过,懂得抓住机会,有心气,这就够了。在这边镇之地,有时候能力和运气,比出身更重要。
孙队主心中那杆秤,似乎又倾斜了几分。
他没有再追问李世欢父亲的详情,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既是军户出身,沦落至此,倒也可惜了。”
这句“可惜了”,含义微妙。
李世欢不敢揣测,只是将头埋得更低:“小的不敢……能得大人垂询,已是天大的恩典……”
孙队主看着他这副恭敬怯懦、却又在关键时刻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不再多言。他今日能问这些,已是对这个马奴极大的“青睐”了。
他转身对老赵头吩咐道:“赵三,本官赏他的东西,即刻去办。让他好生将养。马厩的事,你多用点心。”
“是!是!卑职遵命!一定办妥!谢大人!”老赵头赶紧磕头领命,心中也为李世欢感到高兴,这赏赐实际,问询也有深意,看来这小子是真入了队主的眼了。
孙队主又冷冷瞥了跪在地上的张黑皮一眼,没再说什么,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转身离开了马厩。他还要去看看他那匹爱马的具体情况。
直到孙队主的背影彻底消失,马厩里那令人窒息的压力才骤然一松。
跪在地上的众人这才敢慢慢起来。
张黑皮脸色铁青地起来,恶狠狠地瞪了李世欢和老赵头一眼,尤其是看向李世欢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嫉恨。但他刚挨了训斥,受了惩罚,此刻也不敢再放肆,只是冷哼一声,捂着刚才磕头磕疼的额头,回了自己的小屋。
老赵头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的汗,走到李世欢身边,看着他依旧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发亮的样子,复杂地叹了口气:“你小子……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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