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达不愧为智囊,他将李世欢“自力更生”的命令迅速细化、落实。他将现有人员重新编组,除了必要的警戒和基础操练人员外,其余人分为数队,由可靠的队正、什长带领,轮番外出。
一队由老成持重的士卒带领,携带简陋的工具,深入怀朔镇周边那些无人看管的荒山野岭,砍伐枯死的树木和灌木。他们不敢靠近有主的林场,只能在更偏远、更艰苦的地方作业。砍伐下的木柴,一部分由人力背回营地,更多的则是在山中寻找隐蔽处就地晾晒、囤积,以备后续取用。
另一队则由一些有过狩猎经验或身手矫健的士卒组成,由侯二带队。他们带着缴获的柔然弓箭、自制的陷阱,潜入积雪覆盖的山林。狩猎并非易事,严寒让动物也大多隐匿,但他们凭借着耐心和一点点运气,偶尔也能带回些野兔、山鸡,甚至运气好时,还能猎到一头不慎脱离群体的野鹿或黄羊。这些肉食,大部分腌制起来,留作储备,少部分则用来熬汤,给所有人,尤其是伤员,补充难得的油腥。
还有一队,则由司马达亲自掌握,他们不从事体力劳作,而是扮作流民或行商,在怀朔镇内外活动。他们的任务更隐蔽,也更危险:打探消息,摸清镇内其他势力的动向,了解市面上的物价和物资流通情况,甚至尝试接触一些可能对赵副将不满,或可与他们进行少量私下交易的小商人。
营地内部,破损的兵甲被集中起来,几个曾经做过铁匠学徒或有修补手艺的士卒,在有限的条件下进行修复、打磨。缴获的柔然皮甲,被拆解开来,与营中破损的军服结合,由手巧的士卒缝制成更保暖、也更耐用的皮袄或护膝。
每一份资源,都被利用到了极致。
李世欢也没有闲着。他白天与士卒一同操练,巡视营地,晚上则在油灯下,反复研究着那张简陋的地图,或是向司马达、侯二等人了解外面的情况,分析着每一个可能获取资源的地点,评估着每一次行动的风险。
这种自救,艰辛,缓慢,却让这支队伍顽强地维系着生机,士卒们看着将军与他们同甘共苦,看着高层将领们掏空积蓄,看着身边的袍泽为了大家的口粮在冰天雪地里奔波,那种最初因被克扣而产生的怨气,逐渐转化为同舟共济的凝聚力,以及对李世欢个人愈发坚定的忠诚。
然而,这种平静的自救,很快就被外部的危险打破。
那天,侯二带领的狩猎队,照例前往距离怀朔镇三十余里外的一处山谷活动。这里地势复杂,植被相对茂密,以往是他们收获较多的地方。
队伍分散开来,设置陷阱,搜寻着动物的踪迹。雪地上除了他们的脚印,只有一些小型兽类的足迹,显得格外寂静。
“头儿,今天邪门了,转了半晌,连根兔子毛都没见着。”一个年轻士卒搓着冻僵的手,低声对侯二抱怨。
侯二皱了皱眉,他也有着同样的感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雪地,除了兽迹,似乎还有一些……被浅浅积雪半掩埋的、凌乱的人类脚印?而且不是他们惯穿的军靴底纹!
“不对劲!”侯二猛地站起身,低喝道,“都小心点!向我靠拢!”
他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支利箭毫无征兆地从侧前方的山坡密林中射出,直扑狩猎队!
“敌袭!隐蔽!”侯二反应极快,一把将身边的年轻士卒推开,自己就势滚到一块岩石后面。箭矢“夺夺”地钉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和旁边的树干上,箭羽兀自颤抖。
其他士卒也纷纷寻找掩体,但还是有两人反应稍慢,被箭矢射中,惨叫着倒地。
“是柔然狗!”有眼尖的士卒看到了林中闪过的皮帽和弯刀轮廓,失声惊呼。
侯二心中一惊,柔然溃兵?!他们怎么会流窜到这里?还埋伏在此?
容不得他细想,山坡上已经响起了怪叫声,大约二三十名穿着杂乱皮袄、手持弯刀弓箭的柔然人,从林中冲杀下来!显然,这是一支在黑风峡之战后被击溃,与大部队失散,流窜到怀朔镇周边,靠劫掠为生的柔然溃兵。
“结阵!快结阵!”侯二怒吼着,拔出腰刀。狩猎队只有十五人,而且为了行动方便,并未携带重甲和长兵器,只有随身刀剑和猎弓。
士卒们迅速依托岩石和树木,组成一个简单的圆阵,刀锋向外。
侯二站在最前,“放箭!”他下令。
稀疏的箭矢射向冲来的柔然人,射倒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但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冲锋势头。
“杀!”柔然人狂叫着扑了上来,弯刀闪烁着寒光,与魏军的横刀狠狠碰撞在一起!
一时间,金铁交鸣之声、怒吼声、惨叫声在这寂静的山谷中回荡。
侯二勇不可挡,手中横刀挥舞,接连劈翻了两名柔然人。但他身边的士卒却不断倒下。这些柔然溃兵虽然狼狈,但毕竟是马背上长大的战士,单兵战力凶悍,加之人数占优,很快就将狩猎队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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