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李世欢感觉自己像是在深海中不断下沉,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每一次试图呼吸都扯得全身撕裂般疼痛。耳边是嗡嗡的耳鸣,夹杂着一些模糊而遥远的声响,惊呼声、脚步声、金属碰撞声……
我……死了吗?
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这片黑暗之际,一股强烈的不甘从他心底升起!
不!不能死!
他还没有摆脱这该死的马奴身份!他还没有让张黑皮付出代价!他还没有尝过吃饱穿暖的滋味!他还没有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真正地活过一次!
穿越而来所受的所有屈辱、鞭打、饥饿、寒冷……像走马灯一样在他模糊的意识中飞速闪过,最后定格在张黑皮那狰狞的狂笑和马奴甲嫉妒阴狠的目光上!
恨意与求生欲交织在一起,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强行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扯回来!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撕心裂肺的咳嗽让他睁开了眼睛!
剧痛瞬间清晰地传递到大脑的每一个角落,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眼前的光线有些刺眼,他花了几秒钟才适应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肮脏的木棚顶,是他待了无数个日夜的那个马奴棚屋。
他还在马厩?没有像废物一样被随意丢弃?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一松。
他艰难地转动脖颈,打量四周。其他马奴的草铺大多空着,显然还在外面干活。棚屋里只有零星几个身影,包括那个前几天挨了鞭子的老马奴,正蜷在角落里低声呻吟。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恶臭和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
他躺在自己的草铺上,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沾满污泥和血污的破麻衣,但胸口和手臂被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用的是一些粗糙的布条,上面渗出暗红的血迹和草药汁液。
是谁给他包扎的?老赵头?
他试图移动一下手臂,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刻从手掌传来。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手在抓缰绳时被勒得血肉模糊。现在整只手都被粗糙地包裹着,动弹不得。全身的骨头也像散了架一样,无处不痛。
外面的天色有些昏暗,像是傍晚时分。棚屋里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军营操练声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那匹马怎么样了?那些军官……有没有注意到他?
无数个问题在他脑中盘旋,带来一阵阵焦虑和不安。
这时,棚屋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是老赵头。
他手里端着一个破碗,里面盛着些黑乎乎的、冒着热气的东西,应该是某种草药汤。他看到李世欢睁着眼睛,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关切,但更多是凝重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醒了?”老赵头走到他草铺边,蹲下身,将药碗放在旁边,“你小子……命真大。”
李世欢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老赵头按住了肩膀:“别乱动!身上骨头没断几根算你祖宗积德!老老实实躺着!”
李世欢只好躺回去,沙哑着嗓子,急切地问道:“赵头儿……那马……没事吧?我……我没惹祸吧?”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赌赢了,还是赌输了?
老赵头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马没事,就是受了点惊,擦破点皮,已经被孙队主的人精心伺候起来了。”
孙队主?李世欢记住了这个名字。看来那匹黑马的主人,至少是一位队主级别的军官。
“至于你……”老赵头顿了顿,“你小子……真不知道是走了天大的运,还是倒了大霉!”
李世欢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你拦马的时候,惊动了上面的大人物。虽然没冲撞到贵人,但也够吓人的。”老赵头语气沉重,“孙队主当时就在附近,亲眼看到了。他过问了这事。”
李世欢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孙队主过问了!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进入上层视野的机会!
“张黑皮那个蠢货,吓得屁滚尿流,想把所有责任都推到你头上,说是你惊了马……”老赵头啐了一口,似乎对张黑皮极为不齿,“幸亏当时不止一个人看见是你拼死把马拦下来的!老子……我也在旁边说了几句实话。”
李世欢看向老赵头,眼中流露出感激之色。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地方,老赵头肯在这种时候帮他说一句公道话,简直是天大的恩情!
老赵头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谢,脸色依旧凝重:“孙队主倒是明事理,没信张黑皮的鬼话,还斥责了他管理不善。但是……”
这个“但是”,让李世欢的心又沉了下去。
“但是,你毕竟只是个最低贱的马奴。”老赵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立了功又如何?冲撞演练现场,本身就是大罪!孙队主虽然没追究你的罪责,但也没说赏你什么。只是吩咐给你治伤,让你歇两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