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将府议事的硝烟虽散,但弥漫在怀朔镇上空的紧张氛围却愈发浓重。
擢升振威校尉、准其开府募兵的命令如同一纸檄文,将李世欢这个名字再次推到了风口浪尖。羡慕、嫉妒、警惕、敌视……种种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而来,聚焦在他那尚显简陋的新设校尉府。
开府建牙,听着威风,实则千头万绪,步步荆棘。摆在李世欢面前的,是三个迫在眉睫的难题:兵员从何而来?军官如何任命?粮饷军械如何保障?
赵副将、钱副将等人虽然在明面上暂时退让,但暗地里的掣肘已然开始。拨付下来的钱粮数目虽勉强符合标准,但质量堪忧,陈米霉粟混杂,铜钱中也掺着不少劣钱。军械更是迟迟不见踪影,显然是有人想在后勤上卡他的脖子。
军营的中军大帐内,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寒意。李世欢、周平、以及伤势稍愈已能下地行走的侯二围在粗糙的木图前,上面勾勒着怀朔镇及周边区域的简图。
“狗日的赵扒皮!钱串子!”侯二一拳砸在图上,震得灰尘簌簌落下,他脸色因激动而有些潮红,“明着不敢来,净使这些下三滥的绊子!校尉,让俺带几个兄弟,晚上去把他们库房给端了!”
“胡闹!”周平低声喝止,他脸色依旧苍白,“端了库房,正好授人以柄,他们巴不得我们这么做!”
李世欢没有说话,手指在图上缓缓移动,最终停在怀朔镇南边一片标记着流民聚集区的区域。“兵员,我们不能完全指望镇将府分配。赵钱二人必定会塞给我们一堆老弱病残和刺头。”
他的目光又扫过营盘内正在加紧操练的原二百五十三名骨干。“军官,必须以我们自己的老兄弟为骨架。周平,你负责拟定一份各级军官的推荐名单,什长以上,必须绝对可靠。”
“明白!”周平点头。
“至于粮饷军械……”李世欢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他们不给,我们就自己想办法!”
他看向侯二:“侯二,你的伤怎么样了?”
侯二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校尉放心!早就好利索了!憋了这么多天,正想活动活动筋骨!”
“好!”李世欢沉声道,“你从老兄弟里,挑选三十名最机警、身手最好的,由你亲自带领,恢复‘影卫’职能。你的任务有三个!”
“第一,盯紧赵副将、钱副将及其亲信的一举一动,他们任何针对我们的动作,我要第一时间知道!”
“第二,摸清怀朔镇内所有大小粮商、铁匠铺、皮匠铺的底细,看看有没有可能绕过官面,私下采购一些急需物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李世欢压低声音,“去南边流民区,还有镇子周边的村落,暗中招募青壮!记住,宁缺毋滥!首要看品行和胆气,最好是家里受过官府或豪强欺压,有血性的!暂时不要声张,以招护院、伙计的名义进行,分批悄悄带回营中。”
侯二眼中凶光一闪,舔了舔嘴唇:“校尉,这招妙啊!绕过那帮杂碎,咱们自己招兵买马!放心,这事儿俺在行!”
“要小心谨慎,绝不能走漏风声!”李世欢叮嘱道。
“俺晓得!”侯二领命,立刻摩拳擦掌地去挑选人手了。
侯二离开后,李世欢又对周平道:“光靠私下招募,数量和质量都难以保证。镇将府分配的兵员,我们也不能不要。但来了之后,必须经过严格筛选。你拟一个章程,设立一个‘新兵营’,所有分配来的兵员,先入新兵营操练一个月,考核达标者,方可补充入各队。不合格者,一律退回!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多少‘残次品’往我这里塞!”
周平眼中露出钦佩之色:“校尉此计甚好!既堵了他们的嘴,又保证了兵员质量。属下这就去办。”
“还有,”李世欢叫住他,“以我的名义,给司马子如先生送一份拜帖,言辞要谦恭。就说世欢蒙镇将大人和先生抬爱,委以重任,然才疏学浅,恐负期望,恳请先生拨冗指点扩军事宜。”
他需要司马子如这层关系,在更高层面为自己争取空间,至少,在镇将和长史那里,不能完全让赵钱二人把持话语权。
周平会意:“属下明白,这就去准备拜帖和礼物。”
几天后,镇将府分配的第一批一百名“兵员”送到了营前。果然不出李世欢所料,其中大半是些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新卒,夹杂着十几个明显是兵痞油子、吊儿郎当的老兵,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年近五旬、头发花白的“老军”。
负责接收的周平面无表情,按照既定章程,将这一百人全部编入“新兵营”,由赵铁柱带着一群如狼似虎的老兄弟进行“地狱式”操练。那些兵油子起初还想耍滑头,但在赵铁柱毫不留情的鞭子和饿饭的威胁下,也只能咬牙坚持。而那几位“老军”,在第一天高强度训练后就直接趴窝,被周平以“体弱不堪驱使”为由,直接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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