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石墓碑在暴雨中沉默矗立，雨水顺着碑面蚀刻的「洛丝薇瑟」姓氏淌成泪河。十四岁的丽塔·洛丝薇瑟站在泥泞里，黑色丧服紧贴着单薄脊背，仿佛随时会被呼啸的狂风吹折。

当双亲棺木入土的闷响穿透雨幕时，她绷直的肩线终于碎裂，像被折断的鸢尾花茎般微微颤抖。

《星际葬礼条例》第9条。

清泠的童声刺破滂沱雨声。9岁的比安卡·阿塔吉娜踮着脚，用尽全身力气举起沉重的黑伞。

军礼服的金穗绶带在狂风中剧烈翻飞，过大的伞面撞歪了丽塔的丧帽，冰凉的伞柄被强硬地塞进她僵硬的掌心：遗属享有免于淋雨权。

雨水顺着银灰色发梢滑落，在丽塔尖削的下颌汇聚成溪。翡翠色的瞳孔涣散地望着墓碑上新刻的父母名字，直到带着体温的指尖抚上脸颊。

比安卡拽下被雨水浸透的白手套，用军装袖口擦过她冰冷的皮肤：分不清雨和泪的时候…金丝刺绣擦过眼尾柔嫩的肌肤，...就全算作雨。

哀乐号角撕裂铅灰色天空的刹那，丽塔的膝盖重重砸进泥水里。墨绿丝绒突然覆上视野——比安卡竟扑跪在地，用整个怀抱裹住颤抖的女仆。

雨水顺着金发灌进丽塔的后颈，怀中传来闷闷的背诵声：《卡斯兰娜家族训》第一条：存续者需背负逝者星辰继续前...

停下。丽塔嘶声挣扎，黑色丧服在泥泞中拖出深痕，您不该跪在...

这里没有卡斯兰娜家族的继承人。比安卡的手臂如铁链般锁紧，嘴唇贴上她湿透的鬓角，只有丽塔·洛丝薇瑟的主人比安卡。冰凉的唇突然印在泪痕交错的左颊，像初雪落在灼伤的肌肤。

沾着雨水的指尖点住丽塔心口：父母给你两颗星辰去背负？太少了。军礼服的金纽扣硌着两人相贴的胸膛，现在这里存着三颗——父亲星，母亲星，还有比安卡星。

守夜烛火在休息室壁炉里摇曳。丽塔机械地拆解湿透的发髻，银灰色长发纠缠如荆棘。梳齿卡在打结处时，她痛得轻嘶出声。

转身。

比安卡不知何时爬上梳妆台，跪坐在天鹅绒椅垫上。沾着泥浆的小手接过玉梳，凌乱的手法却让发丝缠得更紧。

“《女仆仪容规范》要求头发必须顺直。她突然抽出腰间匕首，寒光闪过，纠结的发束应声而落。

割落的银发被仔细分成两束。比安卡从自己鬓角扯下三根金发，与丽塔的断发编织成细小的麻花辫，尾端系上黑色丧服的素缎。

契约凭证。她将发辫塞进丽塔胸袋，冰凉额头抵住女仆的后颈，弄丢的话...温热吐息拂过湿冷的皮肤，...就用你的心跳当做罚金。

窗外惊雷炸响，丽塔突然抓住胸前的发辫。金与银的丝线在烛光下缠绕成星河，仿佛有微弱的搏动从编织处传来。

泪珠沿着丽塔的脸颊滑落，在下颌悬垂成颤动的光点。比安卡突然踮脚，温软的舌尖轻触那道湿痕。

咸涩在味蕾漫开的刹那，她将额头贴上女仆的锁骨：好咸...这是我尝过的第一滴泪。

未等丽塔回应，小小的身躯已撞进她怀里。比安卡的金发埋进丧服褶皱，带着泥土气息的温暖穿透湿冷的衣料。

丽塔的手臂本能地收紧，掌心下传来孩童单薄脊背的起伏。隔着两层浸透的织物，心跳声在相贴的胸膛间模糊了界限——分不清谁的搏动更急促，哪阵战栗更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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