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主要是想知道东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墨白端起石杯，大概是体力消耗过多，手有点抖。里面的水一不小心洒出来一些，沾到了他的手背上。

“是石杯用起来不舒服吗？要不要用石碗？”泽冕说着就要站起身拿石碗，墨白轻轻摇头，瞥了一眼手背上的水渍。身旁的烛月自然地伸出手，宽大的手掌稳稳托住了石杯的底部，一股沉稳的力量传来。墨白借着他的力道，顺势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见状泽冕便坐回座位，问道：“唔，前几天那边发生了地震，你们知道吗？”

“嗯。”墨白将石杯放回桌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我当时就在东方，目睹了地震发生的经过。”泽冕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他猛灌了一口水，才继续道：

“最开始，是森林里的野兽毫无征兆地疯狂暴动，四处奔逃。随后，有沉闷却巨大的轰鸣从地底深处传来，山和大地都在疯狂颤抖，地面被撕开巨大的、深不见底的裂缝，有来不及逃走的野兽坠落其中。不久之后，那可怕的裂缝竟然又合拢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仅仅听到泽冕的描述，一旁的猫黑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一股冰冷的凉意顺着脊椎爬升。

如果是他们部落经历这种事情，大家会不会……

“难道东方现在还在震吗？”墨白追问。

泽冕摇头：“不，只是因为地震的原因，那边的野兽变得极度狂躁、富有攻击性，甚至已经有了兽潮形成的前兆。”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身体前倾，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们非要前往东方，那么很有可能撞上兽潮。”

墨白垂下眼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手中的石杯。

“我不会骗你们的。”泽冕见墨白沉默，语气变得有些急躁，“你们真的不能去，那边很危险！”

听到这话，墨白抬起头，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上次从东方回来，用了多长时间？”

泽冕被墨白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噎了一下，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安抚自己的情绪。将石杯里剩下的水全部喝下后，他才干巴巴地回答：“三天。”

说完，他赌气似的站起身，走到石架旁边用石碗从储水罐中舀出一碗水。就在这时，墨白也拿着空石杯，状似无意地跟了过去，站在他身后。

泽冕刚舀满自己的石杯，转过身想顺便替墨白加水，却恰好撞上墨白投向石架的、带着明显探究意味的目光：

他的视线正定格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石罐上。

“怎么了？”泽冕垂下眼眸，专心替墨白倒水，墨白适时地收回目光，仿佛刚刚只是随意一看，语气自然地好奇道：“没什么。只是好奇，那个罐子里装的白色颗粒是什么？”

说话的同时，墨白另一只手在身后比划了一下，时刻注意墨白的烛月没有任何犹豫，大手一伸，直接抓住了旁边正竖着耳朵听的猫黑的后脖颈。

“烛月？你干什……唔！”猫黑的话还没问完，就被烛月毫不客气地像拎小猫一样从石凳上提溜起来，大步朝洞外走去。

猫黑看了眼墨白和泽冕的方向，见泽冕看过来，他立刻闭上嘴，不敢再说话，假装自己很无辜地冲他笑了笑，并努力迈开步子跟上烛月的步伐，以至于他不会太狼狈丢脸。

等到来到洞外，确保泽冕不会看到他们之后，猫黑的手瞬间化作猫爪朝着后脖颈处的手臂袭去。

当然，烛月很有先见之明。两人认识这么久了，他在爪子抓到自己之前就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将猫黑的攻击闪了个干净。

猫黑也没得寸进尺，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收回爪子，很是嫌弃道：“你有什么事情不能直说吗？干什么非要抓我的脖子？”

“再说了。”猫黑嘟囔，“我还想知道墨白说的那个白色颗粒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烛月没说话，而是往前逼近，猫黑只得后退，在两人距离洞口几步远后，烛月才开口：“你去周边调查。”

“你！”猫黑瞬间明白烛月想把他支走，这座山一头野兽都没有，调查什么？调查有什么植物吗？

他不想理会烛月，想要越过面前这人看向洞里。结果烛月人高马大的，身体还很壮，将他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

在烛月捏起拳头的时候，猫黑终于放弃了。他变作兽形，趁着烛月看不清自己的表情，龇了龇牙，随后用力跃起，几跳之后就消失在了林间。

烛月确定猫黑已经离开后，才转身迅速回洞，他的脚步放得极轻，悄无声息地重新站回墨白身侧时，正好听见泽冕疑惑道：“他们两个去做什么了？”

“我们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所以让猫黑去探查一番。”墨白从泽冕手中接过重新满上的水杯，语气平静无波，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安排。他端着水杯，慢悠悠地坐回石桌旁。

泽冕跟着坐到自己的位置，想重新接回之前的话题：“如果你们真的非去不可，我对那边还算熟悉，或许可以……”

“泽冕。”墨白突然出声，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打断了他。

泽冕抬眼望去，只见墨白脸上漾开一个极为和善的微笑，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他重复了之前的问题，每个字都清晰无比：“那个罐子里的，白色颗粒，是什么？”

泽冕下意识地仰头喝水，试图躲避那目光。墨白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石杯。

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泽冕吞咽口水的微小声音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泽冕终于放下了石杯，声音低沉了下去：“……是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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