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肥处，先前成熟的肥料已被规整地堆成数个方垛，坑里放入了新的肥料，旁边还摆放着一些石锹。

“等下次种植的时候，就可以把这些肥料加进去。”墨白检查过后发现没有问题，犬白便让其他人翻动堆肥坑。

目前的堆肥坑已经增加到了十个，每个种植队成员负责一个，犬白这个队长负责观察纠错。

起初墨白还担心老兽人做不了这种体力活，结果原本慢吞吞跟在他身边、看起来步履蹒跚的老兽人，在拿到石锹之后，瞬间精神抖擞，腰板也挺直了，把石锹挥舞的风生水起，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墨白，你看……大家做得怎么样？”犬白站在墨白身旁，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他明明反复检查过无数遍，心中有底，可当墨白沉默地扫视全场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墨白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背着手，在每个人的身边都转了一圈。被他注视的人身体总是会不自觉地僵硬，大脑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做得多了，身体产生了肌肉记忆，恐怕他们会直接手忙脚乱。

在这种气氛下，没有人敢说话，他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对待手中的石锹与堆肥坑，直到墨白把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后，才走回犬白身旁，点头：“不错。”

“呼……”已经快要窒息的犬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他是除了烛月外，与墨白接触时间最长的兽人，按理说他应该很了解墨白，可刚才却说不出一句话。

兽人们自然不懂，这种在现代称为“考试”的东西，埋葬了多少学生的血与泪。

有了这次的经验，来到种植地时，兽人们心里都有了更充分的准备，但依旧难免忐忑。

“那就来这里领苗，从耕地开始，到种下苗，每个人依次做一遍。”

犬白将背篓放下，墨白从中拿出了红薯苗。上一批育的苗已全部种下，眼前这些是犬白在他离开后，培育出的新苗。有了现成的肥料，省去了烧地的步骤，效率提高了不少。

与之前集体翻肥不同，这次是一人操作，十一个人围观。在墨白选好耕地后，亚兽人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勇气先迈出一步。最终，还是队伍里的五位老兽人相视一笑，主动站出来，率先迎接墨白的“检验”。

虽然说这些兽人都是犬白手把手教学的，但毕竟墨白离开得太过匆忙，没有仔细纠正犬白的错误，这个错误在第二次教学中被放大，此刻在实操中立刻暴露无遗。

第一位老兽人刚挥下锄头，墨白便抬手叫停。他并非指责，而是走上前，接过对方手中的锄头，亲自示范起来：

“种植前的翻地，关键在这一下。”他手腕发力，锄头深深嵌入土中，将一大块泥土翻起：“深度要足够，才能让根扎得稳。遇到这种大土块，不要用蛮力，用锄背侧面一敲就碎。”

“还有，杂草的根系必须清理干净，否则会和作物抢夺养分。最后，土壤要尽量平整均匀……”

经他一番细致讲解与示范，这第一位兽人的操作过程，几乎变成了墨白的现场公开课。

见墨白一下子就指出了这么多被自己忽略的问题，旁边的犬白脸颊瞬间涨红。他局促地挠着头，想开口道歉，又怕打扰墨白的教学。

好不容易等到第一位兽人带着满脸恍然与感激退下，墨白立刻点名第二位兽人开始。这一次，他沉默地站在一旁，只是静静观察对方的每一个动作。

“墨白，我……”犬白终于找到机会凑上前，刚想开口，墨白便冲他微微摇头：

“先看完，别急。”

尽管有墨白的现场指导，第二位兽人也认真听进去了墨白所说的话，但听懂了与上手实践是有一定差距的。等他磕磕绊绊地完成所有步骤，没等墨白点评，他自己就先不好意思地指出了好几处做得不到位的地方。

第三位，第四位……当包括犬白在内的十一人全部完成时，墨白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犬白立刻将挂在自己身上的石杯递给墨白，墨白快速灌了几口水，又开始针对共性问题进行集中讲解。

直到日上三竿，这场教学才彻底结束。

“先到这里，讲的内容回去好好消化。以后种植队的事主要由犬白负责，你们先问他，他解决不了的，再来找我。”墨白挥挥手让兽人们休息，并把犬白单独叫到了一边：“你别有太大的压力，当初教你的时候比较匆忙，有些事情我没有说明白，是我的问题。”

犬白听到后依旧有些低落：“还是我不够聪明，对不起，墨白。”

墨白伸出手，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头发，目光转向后山湖的方向，语气变得轻快：“走，我们去吃点好吃的。”

“好吃的？”犬白立刻竖起了耳朵，“什么什么？”

墨白笑而不语，在解答了兽人们的最后几个问题后，便带着所有人前往了后山湖。

后山湖中的黑鱼没有经过烛月的毒打，尽管在场并没有蛇兽人，但墨白让兽人们随意勾引了一下，那些黑鱼就饿虎扑食般跳上了岸。

经过一上午的相处，亚兽人们对墨白的喜爱虽然更甚，但也莫名多了些畏惧，此时虽然围在墨白旁边，却都拘谨地闭着嘴，不敢大声喧哗。老兽人们早就见过墨白生气的样子，他们虽然也尊敬墨白，却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所以，他们才敢直接问道：“墨白，这种刺刺兽真的能吃吗？”

“肯定能吃啊，既然墨白都说好吃了，那必须好吃！”犬白拍着胸脯打包票，“我相信墨白！”

墨白拿着骨匕熟练地处理黑鱼，边处理边解释要怎么做鱼才会不苦不涩。兽人们皆是天生处理猎物的好手，在墨白示范了一遍后，他们就将剩下的黑鱼全部处理干净。

这学习速度，比学种植快多了。

看着岸边这片白花花的鱼肉，再回想上午那磕磕绊绊的种植教学，墨白擦了下额角的汗，忍不住苦笑。

他如今是切身体会到了，当老师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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