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泽深处的嘶吼骤然变得尖锐,仿佛有无数利爪正在撕裂空气。江白鹭雁翎刀一横,刀身金光流转,将扑面而来的腥风劈成两半。陆砚舟握紧《禹贡》残片,只觉掌心传来一阵灼热——残片上那些曾被黑气扭曲的文字,竟在微微发亮,像是在呼应某种召唤。
“是泽文怪!”画皮娘子指尖绯红灵韵暴涨,将一张人皮图展开半幅,“至少有十几只,被蚀墨养得格外凶戾。”
话音未落,泥泞中突然探出数根灰黑色的触须,每根触须上都布满倒刺,沾着粘稠的墨绿色汁液。那些汁液落在草叶上,瞬间就将叶片腐蚀成焦黑的粉末。江白鹭足尖一点,身形如白鹭掠水般避开触须缠绞,雁翎刀划出一道金色弧线,精准地斩在最粗的一根触须上。
触须断裂处喷出腥臭的墨汁,落地时竟化作数只巴掌大的黑色小虫,嗡嗡地扑向陆砚舟。画皮娘子玉指轻弹,人皮图上飘落几片绯红花瓣,花瓣在空中化作火蝶,将小虫烧成灰烬:“陆公子,专心做你的事,这些杂碎交给我们。”
陆砚舟没有回头。他此刻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禹贡》残片上。方才战傀消散前的指引,墨色荻花凋零时融入泥土的银光,还有此刻残片传来的灼热感,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必须涤除沈怀安残留在残片中的怨念,才能真正解锁河图的线索。
他左手抚上腰间的青石砚,砚池中定魂墨泛起涟漪,散发出温润的清光。右手点星笔笔尖微颤,灵韵顺着笔杆流转,在他指尖凝聚成一点璀璨的银芒。
“《禹贡》所载,乃大禹导水之法。”陆砚舟低声吟诵,声音清晰而坚定,压过了沼泽中的嘶吼与刀兵交击声,“沈大人以怨养文,虽出于无奈,却已偏离正道。今日,我便以守墨人之笔,还它本来面目。”
点星笔悬空而起,笔尖垂落,悬在《禹贡》残片上方三寸处。陆砚舟双目微阖,灵犀之眼全力运转,识海中浮现出《禹贡》原文的真意——那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先民与水抗争、疏导江河的智慧结晶,充满了生生不息的力量。
“导河积石,至于龙门。”
他一声轻喝,点星笔骤然落下,并非落在残片上,而是悬在半空疾书,银芒流转,一个个古朴苍劲的篆字凭空浮现,正是《禹贡》中记载大禹治水的开篇之句。这些字并非静止不动,而是如同活过来一般,顺着点星笔与残片之间的灵韵通道,缓缓渗入残片之中。
《禹贡》残片剧烈震颤起来,表面瞬间浮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一种是之前见过的、代表沈怀安怨念的阴冷黑气,另一种则是点星笔引来的、代表正道治水理念的温润金光。两种光芒在残片上疯狂交织、冲撞,发出滋滋的声响。
黑气中猛地冲出一道模糊的人影,正是沈怀安的残魂。此刻他面目狰狞,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周身环绕着滔天洪水的幻象——那是他记忆中堤坝溃决、万民溺亡的惨剧。浑浊的浪涛从他虚影中涌出,瞬间就淹没了周围数丈之地,连空气都变得湿冷刺骨。
“挡我者……死!”沈怀安的残魂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挥手便将一道由怨念凝聚的浊浪拍向陆砚舟。
“砚舟!”江白鹭见状,顾不得缠斗的泽文怪,猛地回身,雁翎刀在地面上划出三道璀璨的刀痕。
“镇山河!”
三个字随着刀痕烙印在泥地上,瞬间爆发出万丈金光,金光化作三道巨大的石墙,将浊浪死死挡在墙外。石墙上浮现出繁复的符文,正是灵捕司用来镇压邪祟的“镇岳符文”,此刻在江白鹭的精血催动下,更显煌煌威势。
“砰!”浊浪撞在石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金光剧烈摇晃,却始终没有溃散。江白鹭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强行催动镇岳符文对她本就虚弱的身体负担极大。
陆砚舟看在眼里,心中一紧,却不敢分心。他知道,此刻唯有彻底引动《禹贡》的正道灵韵,才能化解沈怀安的执念。
“点星为引,青石为基。”陆砚舟左手一按青石砚,砚池中定魂墨猛地掀起一道墨浪,顺着他的手臂涌入点星笔,“大禹导水,非堵而疏,沈大人,请看这真正的治水之道。”
点星笔光芒大盛,在空中疾书不止,“导河积石,至于龙门;南至于华阴,东至于砥柱……”《禹贡》中记载的治水轨迹被一一书写出来,化作一幅流动的金色水道图。图中不见溃堤惨状,唯有江河被疏导、山川为依凭的恢弘景象——哪里该开山,哪里该筑坝,哪里该分流,一目了然,充满了顺应自然、改造天地的伟力。
金色水道图与沈怀安的溃堤幻象激烈碰撞。
一边是浊浪滔天、生灵涂炭的绝望;一边是疏导有序、万物生长的希望。两种意念在空中交织、对冲,发出无声却震撼人心的较量。沈怀安的残魂在金色水道图的映照下痛苦嘶吼,身上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迷茫,“我的堤坝……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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