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地下空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铜钟,巨人的嘶吼在石壁间反复撞击、叠加,震得人耳膜欲裂,连脚下地面都在簌簌发抖。碎石尘土瀑布般从穹顶倾泻而下,砸在地上激起一片浑浊烟尘。那尊被蚀文彻底激活的禁碑巨人,正缓慢而无可阻挡地抬起它那只被挣脱束缚的巨足,其上密布的漆黑蚀文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阴冷邪气。它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带起沉闷的罡风,吹得陆砚舟几乎站立不稳,衣衫猎猎作响,皮肤被刮得生疼。
“它要出来了!”陆砚舟嘶声喊道,喉咙里全是尘土的血腥味,手中的“点星笔”徒劳地挥洒着微弱的墨色灵光,试图在巨人脚下勾勒束缚的符文,却如蚍蜉撼树,墨迹甫一接触那蚀文缠绕的石足便嗤嗤作响,瞬间被污浊的黑气吞噬殆尽。
“稳住!”苏玄青的厉喝穿透轰鸣,带着一种决绝的沙哑。他须发皆张,原本矍铄的面容此刻笼罩着一层病态的灰败,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花白胡须上染出刺目的红痕。他枯瘦的双手快得只剩残影,十指翻飞如穿花蝴蝶,每一次屈伸都牵动虚空,留下道道燃烧着淡金色灵韵的指痕。这些指痕并非散逸,而是如百川归海,疯狂涌向他头顶上方那片悬浮的、已黯淡近半的符网。
“乾坤锁灵,金篆镇岳!敕!”苏玄青猛地喷出一口精血,血雾融入符网,如同在将熄的炭火上浇了一瓢滚油!
嗡——!
濒临溃散的符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每一道符箓都瞬间凝实、膨胀,化作一枚枚斗大的、边缘流淌着熔金般光芒的古老篆文!三千枚金篆,如同自九天星河垂落的锁链,带着沉重的嗡鸣与沛然莫御的煌煌正气,撕裂浑浊的空气,狠狠钉向巨人那只刚刚抬起、尚未来得及完全踏落的巨大石足!
噗!噗!噗!
金篆锁链精准无比地缠绕上巨人石足关节与脚踝,如同烧红的烙铁嵌入寒冰。刺耳的腐蚀声密集响起,巨人足踝上那些蠕动的蚀文黑气在金光的灼烧下剧烈翻滚、退缩,发出无声的尖啸。巨人抬足的动作猛地一滞,庞大的身躯第一次被外力强行拖拽,一个趔趄,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它狂乱地挥舞着另一只手臂,试图撕碎这些讨厌的金色锁链,每一次挥动都带起撕裂空气的恐怖风压。
就在巨人被苏玄青以本源之力暂时锁住右足的瞬间,一道矫健如雌豹的身影已借力蹬踏在巨人膝盖的浮雕凸起上,几个起落,逆着狂暴的罡风,悍然跃上了它那如同小山般耸动的左肩!
是江白鹭!
她此刻的模样堪称狼狈,灵捕司的制式劲装多处撕裂,露出内里染血的软甲,左臂一道被蚀文擦过的伤口皮肉翻卷,正渗出诡异的黑气。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雪夜寒星,死死锁住巨人左胸那块散发着不祥幽光的玉牌阵。那是整个巨人蚀文流转的核心节点,也是苏玄青以命换来的唯一破绽!
“陆砚舟,护住苏老!”江白鹭的厉喝声在狂风中显得有些飘忽,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话音未落,她已反手握住腰间那柄雁翎刀冰冷的刀柄,刀身如一泓秋水,映照着她沾满尘土与血污却无比坚毅的脸庞。没有半分犹豫,她猛地咬破自己右手的食指指尖,殷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剧痛让她眉头紧蹙,眼神却更加锐利如刀。她以染血的指尖为笔,以体内残存不多的灵韵为墨,不顾指尖皮肉与刀脊摩擦带来的钻心疼痛,不顾那蚀文核心散发的恐怖反噬之力正疯狂侵蚀她的手臂,在那光滑坚硬的玉牌表面,一笔一划,刻下一个铁画银钩、杀气凛然的巨大古篆——“破”!
每一笔落下,指尖的血肉都因与玉牌上蚀文力量的激烈对抗而磨去一层,鲜血顺着刀身淋漓淌下,滴落在巨人粗糙的石肩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玉牌阵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光,无数细小的蚀文毒蛇般顺着刀身和她的手臂缠绕而上,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阴寒。
“呃啊——!”江白鹭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牙龈因用力过度而渗出血丝,但握刀的手却稳如磐石,刻痕的速度反而更快!当最后一笔落下,整个血红的“破”字骤然亮起,如同在深海中点燃了一颗赤红的星辰!一股决绝、暴烈、欲撕裂一切阻碍的刀意冲天而起!
轰隆隆——!
仿佛回应着这抹刀中真意,穹顶之上,无形的力量被引动。沉闷得令人窒息的雷声在地下空间上方滚滚碾过,如同远古巨兽在云端苏醒、咆哮!紧接着,一道粗壮得难以想象的刺目雷霆,无视了层层岩土的阻隔,悍然贯穿而下!电光刺破黑暗,将整个地下空间映照得一片惨白!那炽烈的雷光,精准无比地轰击在江白鹭刀尖所引、那血红的“破”字之上!
咔嚓——!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炸响!那块作为蚀文核心的玉牌,连同周围数块较小的玉牌,在至阳至刚的雷霆轰击下,如同被重锤砸中的琉璃,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幽光溃散!巨人胸口那原本浑然一体的蚀文光流,猛地一滞,随即如同被斩断的毒蛇,剧烈地抽搐、紊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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