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石阶比想象中更陡峭。江白鹭刀柄上的鸽血红宝石散发着微弱的冷光,堪堪照亮脚下三级台阶,再往前便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陆砚舟扶着她的腰,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传来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左臂蚀文蔓延带来的剧痛。
“还能撑住?”他低声问,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湿透的衣料下温热的肌肤,像触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连忙收回手,耳根在微光中微微发烫。
江白鹭嗤笑一声,声音却有些发虚:“当年在乱葬岗追了三只尸煞九条街,比这陡的路都走得……嘶。”话没说完便倒抽一口冷气,左臂的灰纹已爬到了肘弯,像是一条狰狞的蛇正噬咬着她的筋骨。
陆砚舟从怀中摸出一小截固本培元的参须,塞进她嘴里:“含着,能稳一稳灵韵。”这是苏玄青留下的灵药,本是给他应急用的,此刻却毫不犹豫地给了她。
参须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淌下,江白鹭果然觉得蚀骨的寒意稍减。她没说话,只是借着转身的动作,悄悄将伤臂藏到了身后,仿佛那不断蔓延的灰纹是件丢人的事。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约莫百级台阶,脚下终于踏上了平地。宝石的微光向前铺开,照亮了一间约莫半亩地的地下室。这里竟比上面干燥许多,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腐烂的霉味,混着蚀文特有的腥甜气息,令人作呕。
地面铺着青灰色的地砖,砖缝里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某种活物的皮肤上。陆砚舟的灵犀之眼微微刺痛,他看到整个地下室的地砖上都覆盖着一层极薄的、灰黑色的灵韵,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悄无声息地蛰伏着。
“小心脚下。”他拉住正要迈步的江白鹭,点星笔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一滴墨珠坠落在前方的地砖上。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滴蕴含着淡金色灵韵的墨珠刚接触地砖,就像水滴落入滚烫的油锅,瞬间被地砖吸了进去。砖面只泛起一丝极淡的黑晕,随即恢复如常,仿佛从未有墨珠落下。
“这地砖……”江白鹭瞳孔微缩。
“能吞噬灵韵。”陆砚舟的声音凝重,“而且不止如此。”他尝试着运转《墨引诀》,却发现周围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胶水,灵韵在体内流转时阻力倍增,连点星笔的笔尖都变得滞涩,星芒黯淡了许多。
“空气里有蚀文形成的滞涩场。”他握紧笔杆,“我的灵韵运转至少慢了三成。”
江白鹭下意识地握紧刀柄,宝石的冷光在这种环境下似乎也被削弱了几分。她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苔藓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地砖却没有异动。
“或许只是能吸墨?”她皱眉道。
陆砚舟没说话,只是凝神聚气,点星笔在半空疾书。淡金色的墨线勾勒出一只矫健的墨豹,随着他一声低喝,墨豹猛地扑向斜前方的空地。然而就在它落地的刹那,脚下的地砖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吸力,墨豹的四肢瞬间被地砖吞噬,整个身躯如同陷入泥沼般迅速下沉,不过三息功夫,便彻底消失在砖面之下,只留下几缕被蚀文污染的黑烟。
江白鹭倒抽一口冷气。若是活人踏上去……她不敢想象后果。
“这是个陷阱。”陆砚舟沉声道,“无字楼早就料到会有人找到这里。”他环顾四周,地下室空旷无物,只有正中央的地面颜色稍深,像是铺着一块不同材质的地砖。
就在这时,江白鹭忽然“咦”了一声,弯腰捡起脚边一块碎瓷片。那是半片青花瓷的边缘,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墨痕。
“这里之前放过东西。”她将瓷片递给陆砚舟,“像是某种瓷器的碎片。”
陆砚舟接过瓷片,灵犀之眼瞬间捕捉到上面残留的灵韵——那是一种温润的、属于文房器物的灵韵,却被蚀文丝线缠绕、污染,变得斑驳不堪。
“是笔洗。”他肯定道,“而且是上好的青花瓷笔洗,用来……”
话音未落,江白鹭脚下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
她脸色骤变:“不好!”
陆砚舟猛地抬头,只见头顶的穹顶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缝隙,无数灰黑色的链条从缝隙中垂下,迅速组成一个巨大的铁笼,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朝着江白鹭当头罩下。
“躲开!”陆砚舟嘶吼着扑过去,想将她从原地拉开。
但已经晚了。铁笼“轰隆”一声砸在地上,将江白鹭严严实实地困在其中。笼柱上布满了蠕动的蚀文,接触到地面的瞬间,便有无数细小的丝线从笼底钻出,深深扎进地砖的缝隙里,与整个地下室的灵韵网连接在一起。
“江白鹭!”陆砚舟冲到笼边,伸手去推那冰冷的铁栏,却在触碰到的刹那猛地缩回手。
蚀文顺着他的指尖疯狂涌入,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更可怕的是,他感觉自己脑海中那些关于古籍修复的知识、关于灵韵流转的感悟,竟在顺着指尖向外流失,仿佛这铁笼不只是困住身体的囚牢,更是吞噬精神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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