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城西郊的废弃文庙,在沉沉暮色中如同巨兽的骸骨。残破的飞檐刺向铅灰色的天空,朱漆剥落殆尽,露出底下朽败的木色。晚风穿过空荡的门窗,发出呜咽般的低啸,卷起地上厚厚的陈年积尘和枯叶,打着旋儿。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气、木头腐烂的霉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冰冷的沉寂。
陆砚舟和江白鹭踏过齐膝深的荒草,踩在碎裂的石板路上。白日里地下黑市的惊魂追杀仿佛还在耳边,刀疤刘腰带间滑出的那块“丙十三”木牌,如同冰冷的烙印,提醒着他们无字楼的触角无处不在。
“就是这里了,接头点。”江白鹭的声音压得很低,手按在腰间的雁翎刀柄上,警惕的目光扫视着破败的庭院和前方那座黑洞洞的偏殿。她换下了白日那身便于行动的劲装,此刻穿着深色布衣,却依旧难掩那份挺拔如竹的锐气。
陆砚舟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那股异样的冰冷感似乎更重了些。他悄然运转《墨引诀》,一丝微弱的灵韵凝聚于双眼,灵犀之眼无声开启。眼前的景象瞬间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灵韵光晕。荒草中残留着几缕极其稀薄、几乎要消散的污浊黑气,正是“噬灵古墨”特有的污染痕迹,蜿蜒指向偏殿那扇半塌的破门。
“有残留,很淡,但方向没错。”陆砚舟低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默契地放轻脚步,一前一后,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偏殿。
殿内光线极其昏暗,仅有几缕残阳从屋顶巨大的破洞和墙壁的裂隙中艰难透入,勉强勾勒出殿内堆积的残破桌椅、倾倒的香炉和断裂神像的轮廓。厚厚的灰尘覆盖一切,踩上去发出令人心悸的“噗噗”声。
江白鹭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地面。忽然,她蹲下身,手指拂开一处地面厚厚的积尘。
“看这里。”
陆砚舟凑近。只见青石地砖上,赫然印着两道平行的、约莫半尺宽的压痕!压痕边缘异常清晰,覆盖其上的灰尘比其他地方明显要薄得多,显然是近期留下的。更诡异的是,压痕周围的砖面上,竟凝结着一层薄薄的、尚未完全融化的白霜!丝丝缕缕的寒气正从那里缓慢逸散出来,与殿内原本的阴冷融为一体。
“冰霜压痕…”陆砚舟眉头紧锁,指尖触碰那冰冷的霜痕,一股直透骨髓的寒意顺着指尖蔓延,“什么东西需要保持如此低温,还要留下这么重的压痕?”
“棺材。”江白鹭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斩钉截铁,“而且是特制的寒棺。只有运送某些需要极度低温保存、或者本身散发极寒之气的‘东西’,才会用到。”
陆砚舟心头一凛。寒棺?无字楼在地下黑市收购古墨残卷,接头点却运送过寒棺?这诡异的组合让他背脊生寒。
他下意识地抬头,想看看四周是否有其他线索。目光掠过殿顶横梁时,猛地顿住!
“那是什么?!”
在高高的、布满蛛网的横梁阴影下,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物体!它呈现不规则的椭圆形,通体墨黑,表面覆盖着一层油腻腻的、仿佛凝固油脂般的光泽,足有七尺多长,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个巨大的、悬空的墨色蚕茧!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陈旧墨臭和某种**甜腥的气味,正从那个“墨茧”上幽幽散发出来。
“上去看看。”江白鹭当机立断。她环顾四周,找到一根倾倒的巨大木柱作为支点,足尖轻点,身姿轻盈如燕,几个起落便已跃上横梁附近一根稍低的副梁。陆砚舟没有她那等轻身功夫,只得在下面紧张地望着。
江白鹭稳住身形,雁翎刀并未出鞘,只用刀鞘前端谨慎地戳了戳那墨茧。触感极其怪异,坚韧中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弹性。她眉头紧锁,朝下方的陆砚舟摇了摇头:“太古怪,看不出名堂。”
“让我看看!”陆砚舟沉声道,再次全力催动灵犀之眼。视线穿透昏暗,牢牢锁定那墨黑的茧壳。
视野骤然变化!
在灵犀之眼的洞察下,那层油腻墨黑的茧壳仿佛变得半透明。茧壳内部,赫然蜷缩着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那人形极其瘦削,以一种胎儿般的姿态紧紧抱膝蜷缩着。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那人形心口的位置,并非血肉心脏,而是镶嵌着一块约莫巴掌大小、温润无瑕的白色玉牌!玉牌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文字或纹路,只有一种纯粹而冰冷的灵韵波动,正通过无数细如发丝的墨色脉络,如同活物般深深扎根进那人形的四肢百骸,贪婪地汲取着什么!而那人形本身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生命之火正在被那无字玉牌缓慢而残忍地抽离、吞噬!
“**…养料?!”陆砚舟倒抽一口凉气,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愤怒直冲顶门。他几乎能“听”到生命精元被强行剥离时那无声的哀嚎!他失声低呼:“茧里有人!心口嵌着无字玉牌,正在…被吸食!”
“什么?!”横梁上的江白鹭闻言,脸色剧变,握刀的手瞬间青筋暴起。她眼中寒光爆射,杀意凛然,几乎就要拔刀劈开那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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