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头巨尸踏地而来,每一步都撼动荒古道,泥沼地面如同被煮沸般翻滚,粘稠的泥浆裹挟着碎石冲天而起,又在巨尸周身弥漫的污秽灵韵侵蚀下迅速变得灰败、干裂,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水分与生机。三个狰狞的头颅无声地咆哮着,空洞眼窝中惨绿的幽火疯狂跳跃,死死锁定下方那层摇摇欲坠的金色光膜。巨尸胸腔裂口深处,《九幽饿鬼图》卷轴缓缓旋转,深绿的幽光如同恶魔的心跳,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周遭的灵韵向它塌陷、污染。
陆砚舟被那沉重的脚步声震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神魂撕裂的剧痛和掌心的灼痛交织,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他挣扎着想要再次凝聚一丝力量,哪怕只是操控残碑碎片移动半分,但那悬浮在身前的古碑仿佛耗尽了力量,光芒黯淡,传递过来的只有冰冷的死寂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咳…” 他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血沫,视野边缘已经开始发黑。
就在这令人绝望的窒息时刻——
墨渊城方向,毫无征兆地,连续三声沉闷至极、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恐怖爆鸣,撕裂了荒古道上空的狂风骤雨,紧接着,上百道赤红如血、粗如儿臂的灵焰光柱,猛地从墨渊城各处冲天而起。
这些灵焰光柱并非笔直,而是在升腾过程中剧烈地扭曲、蜿蜒,如同被无形巨手强行揉捏,它们在墨渊城上空那厚重如铅的雨云之下,在无数被惊醒、惶恐仰望的墨渊城百姓眼中,诡异地交织、汇聚。
刺目的红光穿透雨幕,将整个墨渊城上空映照得一片猩红。
一个巨大无比、由扭曲燃烧的赤红灵焰构成的“危”字,如同天神用鲜血书写的警告,赫然烙印在墨渊城的天穹之上,那“危”字每一笔都仿佛在痛苦地挣扎、燃烧,散发出灼热、混乱、濒临崩溃的恐怖气息。
“灵捕司的‘焚城灵燔’。” 江白鹭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调,她认得这种信号,这是墨渊城灵捕司最高级别的求援与警告,非城破人亡、面临灭顶之灾时绝不会点燃,一旦点燃,意味着城中灵韵核心节点已遭严重破坏,整个城市的防御体系濒临崩溃。
墨渊城出事了,而且是大祸。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染血天穹的警告,就在那巨大“危”字成型的瞬间——
三头巨尸那只完好无损、覆盖着森白鳞甲的巨足,裹挟着千钧之力,再次狠狠踏在荒古道坚实的地面上。
这一次的震动远超之前,一道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污浊黑气的灰白色冲击波,以巨足落点为中心,呈环形疯狂扩散开来,冲击波所过之处,地面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龟裂、翘起。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发生了。
荒古道两侧,那些饱经风霜、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岩石,此刻仿佛被无形的巨手从沉睡中粗暴地唤醒、攫取,大大小小、形状各异的古老岩石,在剧烈的震动中脱离了地脉的束缚,裹挟着泥浆和断裂的草根,纷纷离地浮空。
这些浮空的岩石并非杂乱无章,而是在某种诡异意志的牵引下,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朝着巨尸周围特定的方位急速飞去,它们在飞行过程中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碎屑纷飞。最终,这些岩石在巨尸周围数十丈的范围内,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充满亵渎意味的几何阵列,轰然落下,深深嵌入地面。
岩石落地,并非静止。其表面那些古老的风化纹路、苔藓痕迹,在接触巨尸散发出的蚀文黑雾瞬间,如同活物般蠕动、扭曲、改变,无数细小、扭曲、闪烁着惨绿幽光的蚀文符号,如同瘟疫般在岩石表面疯狂滋生、蔓延、串联。
眨眼之间,一座由数百块浮空巨石构成的、巨大而邪异的蚀文阵列,围绕着三头巨尸拔地而起,每一块岩石都化作了一块蚀文碑,碑体上流淌着污秽的灵韵,彼此共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息和强烈的空间禁锢之力,整个荒古道核心区域,仿佛瞬间被拖入了一个由污秽岩石构成的巨大囚笼,空气变得粘稠沉重,灵韵流转被强行扭曲、阻塞。
“咳咳…咳…孽障…好狠毒的手段。” 一个嘶哑、虚弱,却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愤声音,从泥泞中传来。
是苏玄青,他仅存的半石化身躯,在刚才巨尸踏地引发的恐怖震动中,如同风化的朽木,又崩裂开数道深可见骨的裂痕,金色的血液早已流干,只剩下灰败的石质。但他那双彻底失去光泽、只剩下空洞灰白的石质眼窝,却仿佛依旧“看”穿了那邪异蚀文阵列的本质。
他用尽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艰难地抬起那只布满裂痕、指尖已经开始剥落石粉的左臂,猛地扯向自己早已破碎不堪的衣袍下摆。
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微不可闻。一块沾满泥浆和金色血痂的灰布被他撕扯下来。
没有笔,没有墨。
苏玄青那石化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猛地戳向自己胸膛上一道最深的裂痕,那里,是仅存的、尚未完全石化的、带着一丝微弱生命气息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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