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浆冰冷的腥气灌入口鼻,陆砚舟重重砸在污浊的泥水里,浑身的骨头都在呻吟。左臂彻底失去知觉,如同不属于自己,右臂撕裂般的剧痛则像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经脉里攒刺。他死死咬着牙,任凭腥咸的血沫混着泥水从嘴角溢出,唯一能动的左手,依旧死死护住怀中气若游丝的苏玄青。
“咳咳…砚舟!”江白鹭的声音带着窒息后的嘶哑,她挣扎着从泥泞中支起上半身,斩厄刀深深插入泥地,手臂剧烈颤抖。刚才那一下硬撼冲击,她首当其冲,内腑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来不及喘息。
凄厉的风压撕裂雨幕,裹挟着浓烈的血腥与蚀文恶臭当头压下,那卷着沉重青铜车辕的九节白骨毒鞭,再次被墨甲傀儡抡起,这一次,目标明确,带着碾碎一切的疯狂,悍然砸向倒卧泥沼、几乎失去抵抗能力的三人。
死亡的阴影,冰冷粘稠,比倾盆的冷雨更让人绝望。
陆砚舟瞳孔骤缩。点星笔就在左手,但那笔杆上细微却狰狞的裂痕,如同命运冰冷的嘲弄。体内灵韵在刚才那一下“玄龟盾”的爆发后,近乎枯竭,河图星纹的光芒在右臂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挡不住!无论如何也挡不住这毁天灭地的第二击。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一声低沉、贪婪、仿佛来自九幽黄泉的恐怖嘶吼,猛地自身侧不远处的蚀文巨口中炸响,这嘶吼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饥饿感,瞬间压过了墨甲傀儡的咆哮。
那一直张开巨口、释放着恐怖吸力的蚀文凶兽,形态竟在嘶吼中骤然变化,巨大的口器猛地向内收缩、变形,粘稠蠕动的蚀文黑气疯狂涌动,在雨幕中勾勒出一头更加狰狞、更加具体的凶兽轮廓——形似巨蟾,却布满獠牙阔口,头颅两侧凸起虬结的角质,庞大的身躯覆盖着虚幻却令人心悸的鳞甲纹路。
饕餮。
传说中吞噬万物、永不知饱足的凶兽。
它那由蚀文构成的贪婪巨眼,死死盯住了泥沼中——那三名刚刚被墨甲傀儡砸成肉泥、又被雨水冲刷出浓重血腥气的灵捕司精锐的残骸。
无数条细长、漆黑、如同蜈蚣百足般的蚀文触须,猛地从饕餮兽覆盖着虚幻鳞甲的身躯缝隙中弹射而出,速度快得只在雨中留下道道墨线残影,这些贪婪的触须精准地刺入那三滩被泥水稀释的暗红血肉之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伴随着血肉与灵韵被急速抽离的微弱流光,在雨中清晰可闻,那三具残骸如同漏气的皮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塌陷下去,饕餮兽虚幻的身躯,则在吸食中迅速变得凝实、厚重,散发出的凶煞邪气节节攀升。
“混账!” 江白鹭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同袍最后的遗骸竟遭此亵渎,一口逆血涌上喉头。她挣扎着想扑过去,却被陆砚舟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住。
“别动!” 陆砚舟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眼中是彻骨的冰寒与疯狂燃烧的决绝,“送死…无用。”
墨甲傀儡似乎也被饕餮兽这突如其来的“抢食”行为激怒了,挥舞骨鞭的动作微微一滞,发出不满的含混低吼。这短暂的僵持,是绝境中唯一闪现的缝隙。
饕餮兽吸食完毕,满足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贪婪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下一个目标——近在咫尺、散发着守护灵韵与河图气息的陆砚舟,尤其是他怀中那微弱却精纯的守墨人本源,那对蚀文而言,是比血肉更诱人的“美味”。
刚刚吸饱了血肉灵韵的蜈蚣状触须,带着粘稠的涎液和浓烈的腥风,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刺向陆砚舟怀中的苏玄青,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更猛。
“师父!” 陆砚舟魂飞魄散,此刻他双臂重伤,灵韵枯竭,点星笔受创,根本无力施展任何守墨手段,眼看那致命的触须就要刺穿苏玄青的心口。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没有思考,没有权衡,纯粹是守护的本能驱使着他唯一还能动的身体部位——他猛地侧身,将整个后背迎向那致命的触须,同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直紧贴胸口、散发着恐怖高温的残碑碎片,死死抵在了自己的后心,挡在了苏玄青之前。
来吧,要吞,先吞掉这块祖宗传下来的硬骨头。
就在那布满吸盘的蚀文触须即将刺中残碑的瞬间。
残碑碎片——这块古朴、残破、一直沉默承载着古老封印与灾厄的石头,仿佛一头沉睡万载、被蝼蚁彻底激怒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
一股无法形容的苍凉、暴烈、仿佛要焚尽八荒**的恐怖意志,混合着足以融化金铁的滚烫高温,猛地从残碑内部爆发出来,陆砚舟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印上,皮肉似乎瞬间焦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欲昏厥。
一声并非来自现实,而是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的、充满了无尽威严与怒火的咆哮,震荡了整片雨幕。
残碑碎片表面,那些历经岁月侵蚀、模糊不清的古老碑文,此刻竟如同流淌的熔岩般亮起,尤其是核心处一个残缺大半、却依旧能辨认轮廓的巨大符文——“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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