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七个阵角

刀鞘入手沉甸甸的。她拔刀出鞘半寸,细密云纹的刀身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冷的微光。指尖拂过冰凉的刀身,感受着那熟悉的、蕴含破邪力量的灵韵波动,这曾是她信念的延伸,力量的源泉。然而此刻,指尖传来的触感,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与沉重。

血契…七条命…祖父…

苏玄青那绝望的面容,陆砚舟眼中沉甸甸的无力感,还有那墨婴充满恶意的尖笑,不断在她脑海中交织回放。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手中的刀。这是祖父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她取出随身携带的软布,蘸了些许随身携带的保养油膏,开始细致地、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刀身。动作缓慢而专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冰冷的金属触感,油膏散发出的淡淡松香,熟悉的擦拭流程…这些微小的细节,像是一根根细线,勉强拉扯着她即将崩溃的心神。

嚓…嚓…

布帛摩擦金属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每一次擦拭,都像是拂过心头的尘埃,却又带起更深的涟漪。

就在她擦拭到靠近刀镡(刀柄与刀身连接处的护手)的位置时,指尖似乎触碰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凸起。她微微一怔。这把刀她从小擦拭到大,对它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从未发现过这个。

是污垢?还是…?

一种莫名的预感袭上心头。她停下动作,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光,仔细看向刀镡内侧。那里雕刻着古朴的云雷纹饰,在常年擦拭下显得温润光滑。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按压那个细微的凸起。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刀镡侧面,一块指甲盖大小、与云雷纹饰完美融合的暗格,竟然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缝隙。

江白鹭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屏住呼吸,指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探入那狭窄的暗格缝隙中。

触碰到了一件薄而坚硬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夹出。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金属片。入手冰凉沉重,边缘圆润光滑,显然是被人为整齐地切割过。材质似金非金,在昏暗中散发着内敛而尊贵的暗金色泽——鎏金。

这半块鎏金名刺正面,没有任何多余的花纹装饰,只有三个以极其古老、遒劲有力的刀笔刻出的篆字,深深嵌入金属之中:

文宗第七·江临川

江临川。

这个名字如同九霄惊雷,狠狠劈在江白鹭的脑海之中,瞬间炸得她一片空白,她握着这半块冰冷名刺的手指猛地攥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瞬间失去血色。

祖父。

江临川,正是她早已故去多年的祖父,墨渊城乃至整个江南道都赫赫有名的上一代大儒、剑术大家,也是“斩厄”刀真正的主人。

文宗第七…第七…

血契…七芒星…第七个阵角…

这几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思维里,一个冰冷、残酷、令人窒息的念头,如同毒蔓般疯狂滋生。

不…不可能…不会的…

江白鹭的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脸色在昏暗中变得惨白如纸。她猛地摇头,试图将这可怕的联想甩出脑海。然而,记忆的闸门,却在这一刻被这冰冷的半块名刺,狠狠撞开。

眼前的景象瞬间模糊、扭曲、褪色…时光疯狂倒流。

闪回:

画面陡然切换。不再是冰冷死寂的城主府客院,而是一间温暖却弥漫着沉重药石气息的书房。烛火摇曳,将墙壁上悬挂的几幅字画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年幼的江白鹭,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穿着一身素净的练功服,扎着两个小揪揪,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却带着超乎年龄的早熟和一丝惶恐。她站在宽大的书案边,小手紧紧攥着衣角,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书案后坐着的人。

那是她的祖父,江临川。记忆中的祖父,并非后来画像上那般仙风道骨、儒雅清癯。此刻的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曾经挺直的脊背佝偻着,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垮。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胸口处似乎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暗红的血迹渗出。他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绷带,带来一阵痛苦的抽搐,蜡黄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腐朽墨锭般的阴冷气息。

书案上,没有笔墨纸砚,只有一把出鞘的、寒光凛冽的狭长直刀——正是“斩厄”,刀身细密的云纹在烛光下流淌着森冷的微光。刀旁,放着一个打开的紫檀木盒,盒内铺着明黄的丝绸,上面静静地躺着一柄样式奇古、通体泛着幽暗青铜光泽的短匕。匕身不过三寸,没有刀镡,刃口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芒。

“鹭儿…” 江临川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对着年幼的孙女招了招,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充满了无尽的不舍、决绝,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愧疚。“过来…到祖父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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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墨人:从修复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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