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副使(乙三)那冰冷刻薄的声音还在墨池上空回荡,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他嘴角那抹讥诮的冷笑尚未完全敛去,右手已随意地抬起,对着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幽暗墨池,五指猛地一握。
“开祭!”
嘶哑而短促的命令,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
整个广阔的地下空间骤然震动,脚下粘稠冰冷的“墨”不再是死寂的液体,瞬间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滚油,疯狂地沸腾、咆哮起来。巨大的气泡争先恐后地炸裂,喷溅出粘稠的黑浆,空气中原本浓郁的墨香被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彻底取代。
更可怕的是,随着墨池的沸腾,一股粘稠如实质的、散发着铁锈与血腥混合气息的暗红色浓雾,如同苏醒的巨兽之息,从池底翻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
这雾气沉重异常,带着强烈的腐蚀性灵韵,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发出细微的“嗤嗤”声,视野被急剧压缩,只剩下眼前翻滚的铁锈色混沌。呼吸间,肺部如同被塞入了冰冷的铁屑,火辣辣地刺痛。
“小心,雾有毒。”陆砚舟厉声示警,下意识将攥着青石砚的手护在身前。砚台入手冰寒刺骨,砚心那点血芒星点却在剧烈闪烁,仿佛感应到什么,传递出一种既渴望又极度排斥的混乱情绪。
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戾的嘶吼声,猛地从沸腾的墨池深处炸响,那声音并非一个源头,而是来自四面八方。
粘稠如沥青的墨液被巨大的力量破开,十二道扭曲、高大的身影,裹挟着浓稠的黑浆与铁锈色毒雾,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悍然跃出墨池,重重砸落在池畔坚硬的黑色岩石地面上。
每一次落地,都如同重锤擂鼓,坚硬的、饱含灵韵的黑色岩石地面,竟被它们沉重的身躯砸得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
陆砚舟的灵犀之眼在毒雾和剧痛干扰下勉强运转,瞬间看清了这些怪物的真容——血墨傀儡。
它们的身躯并非血肉,而是由一种粘稠、暗红、仿佛凝固污血混合着漆黑墨块构成的诡异物质塑造而成,高达近丈,形态扭曲而充满力量感。
关节处并非寻常结构,而是镶嵌着一枚枚散发着不祥红光的、扭曲如活物的蚀文符印,这些蚀文如同跳动的心脏,每一次闪烁红光,都伴随着傀儡周身血墨物质的剧烈蠕动,散发出贪婪吞噬一切的恐怖气息。
它们没有五官,头颅的位置只有一片不断蠕动的暗红漩涡,仿佛能吸摄灵魂。十二双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如同饥饿的野兽,瞬间锁定了池边仅存的两个活物——陆砚舟和江白鹭。
杀意,纯粹的、只为吞噬而存在的杀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两人淹没。
“退!”江白鹭厉喝一声,左手猛地将重伤虚弱的陆砚舟向后一推,右手“斩秋”断刃早已出鞘,冰冷的刀锋在铁锈色的浓雾中划出一道凄厉的雪线,带着她身为灵捕校尉的决绝与怒火,悍然迎向最先扑至的两具血傀。
金铁交鸣的巨响刺破浓雾,刀锋斩在血傀粗壮的手臂上,竟发出斩中败革的沉闷声响。暗红的血墨物质被劈开一道深口,却没有丝毫血液流出,反而如同活物般向内翻卷,试图包裹刀锋。更可怕的是,刀锋上蕴含的破邪灵韵,竟被那伤口附近的蚀文符印疯狂吞噬,红光暴涨,傀儡的力量似乎瞬间增强了一分。
江白鹭脸色微变,手腕一抖,刀光炸裂,强行将两具血傀震退半步,自己也被反震之力带得气血翻腾,右臂烙印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她清晰地感觉到“斩秋”的灵韵在接触的瞬间被削弱了一丝。
“它们以灵韵为食,别硬碰!”江白鹭急声提醒。
“知道!”陆砚舟的声音带着嘶哑的狠厉。他被江白鹭推开,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怀中青石砚的嗡鸣和灼热感几乎要撕裂他的手掌。砚心那点血芒星点仿佛受到了周围浓郁“定魂墨”灵韵和血傀蚀文贪婪气息的双重刺激,变得狂躁无比,传递出极度渴望吞噬的意念。
来不及多想,又有三具血傀,无视了江白鹭的刀锋,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如同失控的战车,朝着明显状态更差的陆砚舟猛扑而来,它们沉重的脚步踏在龟裂的岩石上,碎石飞溅。
陆砚舟眼中血丝密布,强忍全身剧痛和灵韵枯竭的眩晕,左手虽废,右手却闪电般探入怀中一个特制的皮囊——里面装着苏玄青秘制的、混杂了多种灵性矿物的墨锭碎末。他看也不看,抓起一大把混合墨末,用尽残存的力气和意志,对着扑来的三具血傀,狠狠一扬。
“泼墨凝形——石狮镇邪!”
混合着灵性矿物碎末的墨汁泼洒而出的刹那,陆砚舟右手虚握,仿佛抓住了一支无形的巨笔,以自身仅存的微弱灵韵为引,疯狂勾动青石砚内刚刚吞噬的、尚未完全炼化的庞大定魂墨灵韵。
三团泼洒出的墨汁在空中骤然膨胀、扭曲、固化,瞬间化作三头高达丈许、形态威猛、通体漆黑如玄铁的石狮。石狮鬃毛怒张,獠牙毕露,散发着沉重、稳固的灵韵波动,如同三座小山,轰然落地,恰好挡在陆砚舟与三具扑来的血傀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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