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鬼沉重的脚步踏碎崩裂的地砖,粘稠的墨汁从甲胄缝隙滴落,在碎石遍布的地面上拖曳出污秽的痕迹。
那深陷的眼窝孔洞中,翻滚的黑暗贪婪地锁定着巨碑崩裂核心处暴露的紫玉笔管,如同饿狼盯上了垂死的羔羊。
无锋断刀被它随意拖曳着,刀身粘稠蠕动的污垢散发出迫不及待的毁灭气息,仿佛下一刻就要将那脆弱的紫光彻底吞噬、粉碎。
陆砚舟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眼前金星乱冒。
他挣扎着想抬起点星笔,笔尖却只勉强逸散出几点微弱的清光,青石砚在怀中沉重如冰,砚心那点血色星芒如同毒蛇般蛰伏,传递着混乱与冰冷。
江白鹭就在他身侧不远处,一手死死按着石壁支撑身体,另一只缠着染血布条的手紧握着斩秋刀,刀身金焰已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右掌心的金色符文明灭不定,灼痛感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两人都清楚,此刻已是油尽灯枯,连站直都困难,更遑论阻止那步步逼近的毁灭怪物。
绝望如同地宫中浓得化不开的墨臭,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就在那布满锯齿豁口的沉重断刀再次被刀鬼缓缓举起,刀尖对准了紫光摇曳的笔管核心,即将落下最后一击的刹那——
那被荆棘黑气死死缠绕的紫玉笔管,仿佛感应到了毁灭的临近,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欲盲的紫色光芒。
这光芒并非温暖祥和,而是充满了濒死挣扎般的激烈与悲怆,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发出的最后咆哮。
光芒爆开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以笔管为中心轰然爆发。
首当其冲的刀鬼,如同被一座无形的巨山狠狠撞中。
它那由千百断刀熔铸的庞大身躯猛地一僵,覆盖躯干的厚重锈蚀刀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
大片大片的锈铁和包裹的污垢,如同被巨力剥离的铠甲,瞬间崩裂、飞溅,粘稠的蓝黑墨汁如同喷泉般从无数崩开的缝隙中激射而出。
它沉重的脚步第一次被强行遏止,甚至被这股爆发力推得向后踉跄一步,沉重地踩碎了数块地砖。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那爆开的刺目紫光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沸腾的熔岩,瞬间被缠绕其上的荆棘状黑气污染、同化。
紫光与黑气疯狂交织、扭曲,化作一股粘稠如同实质的、紫黑相间的诡异洪流,如同挣脱束缚的孽龙,猛地冲天而起,狠狠撞在地宫高悬的、隐没在黑暗中的穹顶之上。
穹顶剧烈震颤,悬挂的数十盏惨白人皮灯笼疯狂摇曳,墨线崩断,灯笼如同无头苍蝇般乱飞乱撞。
下一刻。
那撞击穹顶的紫黑洪流并未溃散,而是猛地炸裂开来,化作千百道扭曲、尖啸、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不甘的流光。
每一道流光,都在半空中飞速扭曲、凝聚,最终化作一张张或老或少、或儒雅或狂狷、却都因极致的痛苦和怨恨而扭曲变形的——文士面孔。
千百张面孔,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地宫的上空。它们悬浮着,无声地开合着嘴巴,空洞的眼窝死死“盯”着下方的一切。
死寂,只有一瞬。
“呃啊——!!!”
“冤枉——!!”
“还我清白——!!”
“恨!恨!恨——!!!”
千百种凄厉、尖锐、充满无尽怨毒与绝望的嘶吼声,毫无征兆地同时炸响。
这声音并非仅仅作用于耳膜,而是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入每一个生灵的识海深处。
它穿透了物理的阻隔,无视了灵韵的防御,是纯粹由无数被污名、被冤屈、被扭曲的执念所化的——灵魂尖啸。
实质化的音波,如同无数把透明的、扭曲的利刃,以笔管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无差别地疯狂攒射。
陆砚舟只觉得双耳猛地一痛,温热的液体瞬间顺着耳廓流下。
眼前骤然一黑,仿佛有无数厉鬼的爪子伸进了他的脑海,疯狂撕扯着他的意识。
灵犀之眼在如此狂暴混乱的精神冲击下,如同被重锤砸碎的琉璃,瞬间被迫关闭。
剧痛和眩晕让他眼前发黑,喉咙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下去,只能死死抱住头,发出痛苦的闷哼。
“呃!”江白鹭的情况同样糟糕。那恐怖的尖啸如同无数把刮骨钢刀在她识海中肆虐。
斩秋刀上的金焰如同被狂风席卷的烛火,瞬间熄灭,右掌心的金色符文剧烈闪烁,灼痛感如同岩浆灌入手臂,几乎要将她的意志焚烧殆尽。
她猛地将斩秋刀狠狠插入身前崩裂的地砖之中,双手死死握住刀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芦苇般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金纸,牙关紧咬,嘴角也溢出了一缕血丝。
若非斩秋刀本身蕴含的破邪灵韵和符文的守护,这一下就足以让她精神崩溃。
距离较近的数根蟠龙石柱表面,被无形的音波利刃刮过,瞬间留下了深达数寸、纵横交错的恐怖划痕,碎石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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