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了。
不是那种重重摔上的声音,也不是小心翼翼合拢的轻响。就是很平常的一声“咔哒”,锁舌落进槽里,像把一天的事都关在了外面。
杰伊靠在门板上,没动。他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又低头,看见自己的拖鞋歪了一只。他弯腰扶正,动作慢,像是怕惊醒什么。
诺雪站在床边,手指勾着外套扣子,一颗一颗往下解。他的手有点抖,不是因为害怕,是绷得太久,一松下来就控制不住。
杰伊走过去,接过那件外套,挂到椅背上。指尖擦过诺雪的手腕,对方肩膀轻轻一缩。
“结束了。”他说。
诺雪点头。
两人走到床边,坐下。肩挨着肩,谁也没看谁。杰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其实人已经坐好了,这个动作多余得可笑,但他还是做了。
就像小时候打完架,明明赢了,还要对着空气挥两下拳头,才敢相信自己真的没事了。
“你说……他们是不是真的信了?”诺雪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墙外的人听见。
杰伊笑了:“我不知道他们信多少,但我知道——他们愿意装作信了。”
诺雪侧头看他,眼睛亮了一下。
“这就够了。”
杰伊伸手揽住他的肩,往怀里带。诺雪顺势靠过去,头落在他肩窝。发丝蹭着脖颈,有点痒。
屋里很安静。钟在墙上走,滴、答、滴、答。窗外月光照进来一半,铺在地毯上,像撒了层盐。
“我刚才差点想哭。”诺雪说,“在客厅的时候,我妈碰我头发,我就想哭。”
“你忍住了。”
“嗯。我不想让她觉得我委屈。”
“你现在可以哭。”
“现在不想了。”
杰伊笑出声:“你这人,情绪总是慢半拍。”
“我习惯了。”诺雪也笑,“紧张的时候不许哭,等安全了,眼泪又回去了。”
杰伊摸了摸他的后背,手掌顺着脊椎往下,停在腰窝。“以后想哭就哭,我在。”
“你要不在呢?”
“我会在。”
“万一你睡着了?”
“我就算睡着了,你推我也能醒。”
“我要是不敢吵你呢?”
“那你掐我。”
“掐哪儿?”
“哪儿都行。我皮厚,随便掐。”
诺雪抬起手,捏了下他胳膊上的肉。不重,像是试手感。
“就这么点劲?”杰伊故意皱眉,“我闺女捏我都比你狠。”
“小悠那是生气。”诺雪说,“我不是。”
“那你是什么?”
“我是……松一口气。”
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打在杰伊脖子上,温温的。杰伊没躲,反而把头偏了偏,让那点热更贴着皮肤。
“你知道最奇怪的是什么吗?”诺雪忽然说。
“什么?”
“我今天穿的是男装,衬衫裤子,连发型都收起来了。可姑姑看我的眼神,还是像在看一个‘妈妈’。”
杰伊乐了:“她嘴上不说,心里早认了。不然她干嘛要来看你做饭?她要是真反对,根本不会来。”
“她说想看全过程。”
“对啊,她想确认你是真的在过日子,不是演戏。”
“那我要是做糊了呢?”
“你就说是新菜谱。”
“我说我煎饺翻车了,她说不定当场打电话叫律师。”
“那你就给她夹个最焦的吃。”
两人同时笑出来,肩膀撞在一起。
笑声落下去后,屋里更静了。
诺雪动了动,换了个姿势,腿蜷上来,侧身靠着杰伊。他的膝盖顶到床头柜,碰倒了一个小瓶子。
是护手霜。
滚到地上,杰伊弯腰捡起来,发现盖子松了,里面还剩一点白色膏体。
“你最近用得勤。”他说。
“手干。”诺雪伸出手,看了看指腹,“切菜、洗碗、折纸,天天泡水。”
杰伊挤了一点,抹在他手上。动作笨,涂得不匀。
“你看你,涂得跟画画似的。”诺雪抽出手,自己揉开。
“我哪有你细致。”杰伊说,“你给小悠扎辫子,一根一根理,五分钟打一个蝴蝶结。”
“他喜欢整齐。”
“你喜欢把事情做好。”
诺雪抬头看他:“你也一样。你记得林医生的名字,记得拼图少一块,记得我用了蜂花护发素——你比我还能记细节。”
“我记这些,是因为我在乎。”
“我知道。”
两人又不说话了。
杰伊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兜掏出一张纸条。皱巴巴的,边角磨毛了。
“这是姑姑走的时候掉的。”他说,“我捡的。”
诺雪接过,展开。上面写着几行字:
“周六早晨,去看做饭。”
下面还画了个小方框,打了钩。
“她还真记备忘。”诺雪笑。
“她连这事都认真对待,说明她开始当真了。”
“那我要是周六起晚了?”
“我就说你生病了。”
“你别咒我。”
“那我说我病了,你照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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