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风晚晚,星星糖

你呀你。

风晚晚,想挽着星星糖。

那是高中开学第二周的周一清晨,梧桐叶已经开始期待粉红色泡泡啦!但还倔强地挂在枝头,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沈晚星抱着新学期的课本从图书馆回教室,在转角处差点撞上一个人。

“小心——”

那人手中的书散落一地,沈晚星慌忙蹲下身帮忙捡拾。她的手指触碰到一本物理习题册时,看见扉页上清俊的字迹:高二(十二)班 李逸乘。

“对不起,我走得太急了。”沈晚星抬起头,看见一双清亮的眼睛。男孩留着清爽的短发,校服衬衫的领子整整齐齐,身上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味。

“没关系,你是不是故意偶遇我?”李逸乘接过书,嘴角微微上扬,“你也去教学楼吗?”

“嗯。”

“一起走吧,快打铃了。”

这就是他们的第几次偶遇,平淡得像是秋天里任何一片落叶的飘零。但在沈晚星心里,那个清晨的风、阳光透过梧桐叶洒下的爱恋、少年弯腰捡书时衬衫下隐约可见的肩胛骨,都成了后来反复回味的画面。

李逸乘就像他的名字——在安逸中乘风而行。他是那种成绩好却不张扬,打球帅却不自恋的男生。

他们的班级隔着一条走廊,高二(六)班和高二(十二)班。每天课间,沈晚星都会“碰巧”经过三班后门,目光迅速扫过靠窗第三排的位置。大多数时候,李逸乘不是在低头做题,就是和同桌赵岩讨论着什么,偶尔会笑得很开心,露出整齐的白牙。(天天笑的那么灿烂!哼哼哼)

沈晚星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留意一个男生。她一直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兔,父母心中的乖女儿,按时完成作业,认真准备考试,但是!大家都被她骗啦!

“晚星,你最近怎么老是对着窗外发呆?”午休时,松儿戳了戳她的胳膊。

“有吗?”沈晚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写了好几个“乘”字,慌忙用笔涂掉。

“有。”松儿凑近,压低声音,“是不是有情况了?”

“别瞎说。”沈晚星脸一红,正好这时,李逸乘和赵岩端着餐盘从她们桌旁经过。她的心跳突然加速,低下头假装专心吃饭。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沈晚星才敢抬起头。松儿已经笑得趴在桌子上。

“沈晚星同学,你的脸可以煮鸡蛋了。”

就是从那天开始,沈晚星和松儿改变了中午打饭的路线。她们不再去离教室更近的二号窗口,而是绕到篮球场旁边的男生窗口。因为李逸乘和赵岩总是在那里排队。

第一次坐在他们后面时,沈晚星紧张得手都在抖。她能清晰地看到李逸乘后颈碎发的弧度,看到他偶尔侧头和赵岩说话时下颌的线条。她的背几乎能感觉到他背部的温度——虽然中间隔着至少三十厘米的距离。

李逸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有一次回头拿纸巾时,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沈晚星瞬间僵住,以为他会问“你为什么总是坐我们后面”,或者露出困惑的表情。

但他没有。他只是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个很轻的弧度,他笑了。

沈晚星也点点头,感觉自己的脸在燃烧。

从此,这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仪式。每天中午,沈晚星和松儿会“恰巧”排在李逸乘和赵岩后面打饭,然后“恰巧”坐在他们后面的桌子。四个人从不交谈,只是偶尔会有眼神的交汇,一个微笑,一个点头。

沈晚星开始格外认真地清洗她的不锈钢饭勺。水龙头下,她仔细擦洗每一处,直到它闪闪发亮,像一面小小的镜子。她不知道的是,李逸乘后来告诉赵岩:“那个女孩每天把饭勺洗得能当镜子照,真有意思。”

有一天,李逸乘和赵岩比平时走得早。沈晚星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食堂门口,心里涌起一阵淡淡的失落。她慢吞吞地洗着饭勺,洗了一遍又一遍。

“差不多行啦,再洗饭勺都要被你洗薄了。”松儿打趣道。

沈晚星正要反驳,突然发现水池边缘放着一枚书签。那是一枚手工制作的树叶书签,叶片被塑封得完好,叶柄处系着细细的蓝色丝带。她捡起来,翻到背面,看见一行小字:“夏天快乐——李”

她的心猛地一跳。

“怎么了?”松儿凑过来,“哇,这书签好漂亮!谁丢的?”

沈晚星没说话,只是小心地擦干书签上的水珠,把它夹进了自己的笔记本里。那天下午的课,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手指时不时抚摸笔记本的封面,仿佛能透过硬壳触碰到里面那片树叶。

第二天清晨,沈晚星起了个大早。天空还是深蓝色。她换上运动服,去敲松儿的寝室门。

“大小姐,才五点半!”松儿睡眼惺忪。

“陪我跑步吧,求你了。”

“你是不是疯了...”

操场上已经有一些晨练的人。沈晚星的目光迅速扫过跑道,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和松儿慢跑了两圈,正当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时,第三圈弯道处,李逸乘出现了。

他穿着灰色的运动衫,耳朵里塞着耳机。看到她们时,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放缓了脚步。

“早。”李逸乘取下一边耳机。

“早。”沈晚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你也来跑步啊。”

“嗯,习惯了。”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什么,“这个...给你。”

那是一张折叠成方块的浅蓝色信纸。沈晚星接过来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指,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

“我、我先跑了。”李逸乘的脸在晨光中泛着红晕,他重新戴上耳机,加快速度跑远了。

松儿瞪大眼睛:“我刚才是不是见证了某种历史性时刻?”

沈晚星握着那张还带着体温的信纸,手心都在出汗。回到班级后,小心翼翼地展开信纸。

字迹工整有力,和她想象中一样:

“紫藤萝: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记得加衣。(晨跑会冷的!)有不会的题赶紧问我!还有啊!你天天跑到男生窗口打饭,你是真科瑞贼啊!真的!你好好的昂!

另:你的饭勺真的很亮。

花海雨

6月18日晨”

沈晚星把信纸按在胸口,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她从未想过,这个傻孩子还注意到了那么细微的事情。

那天中午在食堂,他们的座位安排照旧。但在起身离开时,李逸乘似乎无意地将一本笔记本留在了座位上。沈晚星等他们走远后,迅速拿过笔记本,里面夹着一张新的信纸。

从此,他们开始了这种“特务接头”式的通信。

有时是晨跑时的匆匆交接,有时是食堂里隐秘的传递,偶尔还会利用两班之间的图书角——李逸乘会把信夹在某本固定的书里(通常是《百年孤独》的第三本,因为很少有人借阅),沈晚星则会在取走回信后,放上自己的信。

他们在信中什么都聊,又好像什么都没聊。李逸乘会写他做不出来的物理题,沈晚星会分享读到的好诗句;李逸乘说他羡慕文科生温柔善良,沈晚星说她佩服理科生的逻辑思维;李逸乘提到他养了一只叫“核桃”的仓鼠,沈晚星说她小时候养的金鱼叫“波光”。

但他们从不约见面,不在信外多说一句话。走廊上遇见时,仍然只是点点头,微笑,然后各自走开。这种克制让他们的关系保持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比同学多一些了解,比朋友多一些神秘,比恋人少一些承诺。

直到那个雨天。

那天中午雨下得很大,沈晚星和松儿跑到食堂时已经湿了半边身子。李逸乘和赵岩已经坐在老位置,桌上放着四盒牛奶。

见她们来了,李逸乘罕见地主动开口:“食堂发的,多拿了两盒。”

赵岩立刻补充:“对啊对啊,今天特供,不喝浪费。”

松儿眨眨眼:“那就谢谢啦。”

沈晚星接过牛奶时,指尖又碰到了李逸乘的手指。这次两人都没有立刻缩回,有那么半秒钟的接触,温暖从指尖传到心里。

那天李逸乘留下的信比以往都要厚。沈晚星在晚自习时偷偷打开,发现除了信纸,还有一小包板蓝根冲剂。

“听说有人淋雨了。预防感冒。

pS:今天你的头发上有水珠,在阳光下像星星。

再pS:这周末市图书馆有个天文展,如果你恰巧有空的话...当然,只是如果你恰巧。”

沈晚星的脸红了一整节晚自习。松儿传纸条问她是不是发烧了,她回了个“没事”,然后在纸条背面无意识地画了一片叶。

周末,沈晚星穿上了最喜欢的浅色衣服,头发仔细扎成马尾。她在图书馆天文展的入口处徘徊了十分钟,才鼓起勇气走进去。

李逸乘已经在了,站在一个太阳系模型前,看得认真。他今天穿了简单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比平时多了几分随性。

“嗨。”沈晚星走到他身边。

李逸乘转过头,眼睛亮起来:“你真的来了。”

“恰巧有空。”沈晚星学着他的语气。

他们并肩看展览,从太阳系到银河系,从黑洞到暗物质。李逸乘讲起天文知识时神采飞扬,沈晚星发现他不仅逻辑清晰,还有种特别的幽默感。

“所以其实我们看到的星光,可能是几百万年前发出的。”李逸乘指着星空投影说,“当我们注视星空时,其实是在注视过去。”

“就像我们保存秋天的银杏叶,其实是在保存已经过去的季节。”沈晚星轻声说。

李逸乘看向她,眼神温柔:“对,就是这个意思。”

看完展览,他们去图书馆的咖啡角坐了坐。这是第一次,他们面对面坐着,在阳光下交谈。沈晚星知道了李逸乘想考航天大学,李逸乘知道了沈晚星想学中文。他们聊起喜欢的书、电影、音乐,发现彼此的喜好惊人地相似。

“我该回去了。”沈晚星看了眼手表,已经下午四点了。

“走吧~还有晚自习。”

等车时,两人并肩站着,风吹起沈晚星的发梢。李逸乘突然开口:

“下周三是我的生日。”

沈晚星愣了一下:“生日快乐...提前说。”

“谢谢。”李逸乘笑了,“我就是想告诉你。”

沈晚星的手插在口袋里,他们肩并着肩走着,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的花儿都冲他们笑:-d。

生日那天,沈晚星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本手抄的诗集,里面是她挑选的二十首关于星空和秋天的诗,每一首都工整地抄在淡蓝色的纸上。最后一页,她贴上了那枚银杏书签,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愿你的每一个秋天,都有星光相伴。”

她没有在食堂当面给他,特意去了班级找他。

第二天晨跑时,李逸乘的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但笑容格外明亮。

“我昨晚看到两点。”他边跑边说,“每一首都看了三遍以上。”

“喜欢吗?”

“特别喜欢。”他放慢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回礼。”

盒子里是一枚银色的星星挂饰,小巧精致。

“我自己做的。”李逸乘有些不好意思,“在物理实验室用废弃材料打磨的,可能不太好看...”

“很好看。”沈晚星握紧挂饰,“我会一直戴着。”

“真的?”李逸乘的眼睛更亮了。

“真的。”

那天之后,他们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信写得更频繁,内容也更亲密。李逸乘开始在信中称呼她“晚星”,沈晚星则叫他“逸乘”。他们仍然在公开场合保持距离,但眼神交汇时,微笑里多了只有彼此懂得的深意。

期中考试前的周末,沈晚星感冒了,请假在宿舍休息。周日下午,松儿带回一个保温袋。

“门卫说有人给你的。”

里面是热腾腾的姜茶和一盒感冒药,还有一张纸条:“好好休息,考试加油。——花海雨”

沈晚星喝着姜茶,感觉心里暖暖的。她想起李逸乘在最近一封信里写的话:“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两颗沿着各自轨道运行的行星,因为引力而彼此靠近,但又不敢靠得太近,怕打破平衡。”

她当时回信说:“也许适当的距离,才能让星光更好地传递。”

期中考试结束后,学校组织秋游。大巴车上,沈晚星和松儿坐在第三排,李逸乘和赵岩坐在第五排。车子驶入山路时,沈晚星有些晕车,脸色苍白。

中途休息时,李逸乘经过她的座位,看似无意地放下一小袋东西。沈晚星打开,是晕车药和薄荷糖,还有一张小卡片:“吃点糖会好点。pS:你今天扎头发的丝带颜色很好看,像天空。”

沈晚星戴上薄荷糖,果然感觉好多了。她悄悄回头,发现李逸乘正在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秋游的目的地是一座有枫叶的山。自由活动时间,沈晚星和松儿沿着小路漫步,没想到在一个观景台遇见了李逸乘和赵岩。

“好巧啊!”赵岩夸张地说。

“确实好巧。”松儿忍住笑。

四个人自然而然地结伴同行。李逸乘和沈晚星渐渐走到前面,把赵岩和松儿甩在后面。

山路越来越陡,沈晚星不小心踩到松动的石块,差点摔倒。李逸乘及时扶住了她。

“小心。”他的手很稳,扶着她的胳膊。

“谢谢。”沈晚星站稳后,他没有立刻放手,她的手也没有立刻抽离。有那么几秒钟,他们就这样站在山路上,枫叶在周围飘落,时间仿佛静止。

“李逸乘!”赵岩在后面喊。

李逸乘松开手,两人继续往前走,但距离比刚才近了一些,近到沈晚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

山顶的风景很美,满山枫叶如火。四个人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分享带来的零食。李逸乘递给沈晚星一盒草莓酸奶——她最喜欢的口味。

“你怎么知道...”沈晚星惊讶。

“有次在食堂看你买过。”李逸乘轻描淡写地说,但耳尖微微发红。

下山时天色已晚,大巴车在暮色中驶回城市。沈晚星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飞驰而过的灯火,感觉这一天像梦一样美好。

“今天很开心。晚安,晚星。”

沈晚星回复:“我也是。晚安,逸乘。”

她想起书包里那片今早收到的枫叶书签,和李逸乘做的银杏书签正好配成一对。也许有些感情就像四季,春天萌芽,夏天生长,秋天结果,冬天珍藏。他们的秋天才刚刚开始,枫叶正红,银杏正黄,而他们的故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大巴车驶过一片梧桐树,最后几片叶子在车灯的光束中缓缓飘落,像慢放的电影镜头。沈晚星忽然明白,有些叶子迟迟不肯落,或许是在等待一场恰到好处的风,一个恰好的时机,一个愿意注视它飘落全程的人。

而她和李逸乘,正站在这样的秋天里,让风慢慢吹,让叶子慢慢落,让一切慢慢来。因为最美好的东西,总是值得等待的。

又,想念你如樱花盛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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