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怪物。”文烨突然说。

所有人都看向他。

文烨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指着那个银白色的光点。

“仔细看。

这段记忆碎片，是建造倒悬之城的过程，是封印钥匙的过程。

如果是外道碎片，内容应该是破坏、污染、吞噬。

但这段记忆是在创造。”

他转身，看向苏芸。

“更重要的是，这段碎片没有试图控制你.

没有污染你，也没有扭曲你的意识。

它只是安静地待在那里，像一个种子。

等待合适的时机，发芽。”

“什么时机？”雷刚问。

“当寻光者出现时。”文烨说。

“当有人真正理解倒悬之城的含义，真正愿意承担钥匙的重量时，碎片就会被激活，释放出里面的信息。

这信息便是，进入倒悬之城核心的方法。”

他顿了顿。

“所以，苏芸，你不是被碎片寄生了。

而是，你被选中了。”

苏芸愣住。

“选中？”

“万年前的道主，做了两手准备。”

文烨走回座位，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第一手，是把钥匙藏在倒悬之城里，等待寻光者去取。

第二手，是把进入倒悬之城的地图和钥匙，封存在一段记忆碎片里。

然后，把这段碎片，投放到未来。”

他看向苏芸。

“这个碎片，会随机附着在某个新生儿的潜意识里。

随着这个孩子长大，碎片会慢慢影响她。

让她反复梦到倒悬之城，让她对逻辑和秩序产生兴趣，让她最终走向烛龙，走向我。”

“就像编程里的定时任务，”林雨喃喃道，“在特定条件满足时自动触发。”

“对。”文烨点头。

“而这个特定条件，就是寻光者的出现。

当苏芸表现出寻光者的品质，包括理智、勇气、信任，碎片就会激活，释放信息。

昨晚的梦境入侵，可能加速了这个过程。”

苏芸坐在那里，脑子里乱成一团。

所以，她不是偶然。

她的人生轨迹，她做的每一个选择，她遇到的每一件事都是被设计好的？

“这不公平！”

她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我没有同意！

没有人问过我愿不愿意！

就这么，把一段记忆塞进我脑子里。

安排我的梦，引导我的人生？

这算什么？！”

“确实不公平。”

文烨平静地看着她。

“但这是战争。

万年前的道主，在文明即将覆灭的最后一刻，能做的选择有限。

他只能赌，赌未来的某个孩子，能够承受这个重量。”

他顿了顿。

“如果你现在说不，我依然可以清除你的记忆，送你离开。

碎片会随着记忆清除而沉寂，你会真正自由。”

“那钥匙呢？”苏芸问。

“倒悬之城呢？外道呢？”

“我会寻找其他方法。”文烨说。

“虽然时间可能不够，虽然成功率很低，但那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

苏芸盯着他。

盯着这个三个月前救了她，现在又把真相摊在她面前，给她选择权的男人。

她想起第一次在资料里看到文烨这个名字时的感觉。

神秘，强大，遥远。

想起在梦境里，他挡在她面前，对抗那个恐怖聚合体的样子。

想起昨晚，他敲开她的门，说你是关键时的眼神。

愤怒慢慢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她说不清的东西。

“如果碎片在我身体里，”

她重新坐下，声音平静了许多。

“那要怎么取出来？

要做手术吗？

会痛吗？”

这个问题问出来，会议室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几个队员不自觉地看向墙壁，假装在研究墙上的信息屏蔽材料纹路。

雷刚咳嗽了一声，低头摆弄自己的战术手表。

林雨推了推眼镜，开始翻阅手里其实已经看过三遍的报告。

阿雅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虽然她的身体是银白色的光影构成，但此刻脸颊的位置明显泛起了淡淡的粉色，眼中的数据流乱成一团。

【苏小姐，】她小声说，【不是，不是那种取出。】

苏芸茫然：“那是哪种？”

墨师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

“宿主寄生型碎片，不是物理实体。

它是一段加密的信息结构，深度融入你的潜意识。

传统的提取方法，无效。”

“那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文烨。

文烨沉默了几秒。

然后，他说：

“我要进入你的梦境，与你一起，从内部解锁它。”

苏芸眨眨眼。

没听懂。

“进入…我的梦境？”

“对。”文烨点头。

“不是之前的意识投影那种浅层连接，而是深度共鸣。

我的意识完全进入你的梦境，与你的意识暂时融合。

在梦境底层找到碎片的核心，然后…”

他顿了顿。

“然后说服它，释放信息。”

苏芸花了五秒钟，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然后，她的脸，轰地一下红了。

比阿雅还红。

“你，你要进入我的梦里？”

她结结巴巴。

“和我的意识…融合？”

“是暂时性的意识同步。”

文烨纠正，但他的耳根也有点发红，虽然不太明显。

“为了在梦境的逻辑底层行动，需要两个意识的部分重叠。

否则我无法看到碎片的核心结构。”

“那，那会怎么样？”

苏芸的声音小得像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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