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辰把肉递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公事公办：

“兵团食堂今天改善伙食，多买了点。听说你病了，补补身子。”

苏彤珊没接，只是看着他。

燕北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目光，硬邦邦地说：

“拿着吧。程轻舟走了，你一个人带着孩子，不容易。”

若是以前，苏彤珊肯定会客客气气地拒绝，绝不受人恩惠。

可现在……

她伸手接过了那块肉，指尖“不小心”碰到了燕北辰的手。

燕北辰手一颤，肉差点掉地上。

“谢谢燕同志。”

苏彤珊的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恰到好处的鼻音，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轻舟哥哥走了以后，我真是……”

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压抑哽咽。

燕北辰看着她单薄的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没什么。以后……缺什么跟我说。”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走了。

苏彤珊看着他仓皇的背影，掂了掂手里的猪肉，笑了。

以前她是谁的好处都不接受，总觉得欠了人情麻烦。

可现在她想通了，这些男人，哪个不是带着目的接近她的？

江景想趁虚而入？恐怕没那么简单。

此时的燕北辰……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既然都不是诚心，那她何必客气？

下午，苏彤珊坐在炕上，一边轻轻摇晃着摇篮里的两个孩子，一边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那封神秘的信，他烧信时凝重的表情，还有他临走前夜，抱着她时说的那句“等我，我一定回来”……

既然程轻舟要演，那她就陪他演到底。

不仅要演，还要演得精彩，演得让所有人都相信，她苏彤珊就是个被抛弃后心灰意冷，寻找第二春的女人。

只有这样，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才会放松警惕，才会把注意力从她身上移开。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不介意给自己谋点福利。

苏彤珊摸了摸，自己光滑细腻的脸颊。

程轻舟走后，她彻底不抹那些暗沉的粉了。

本来嘛，怀孕后期加上灵泉水的滋养，她的皮肤比之前还要好，白里透红，吹弹可破，她怕惹麻烦，现在不想惹，麻烦也来了。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她苏彤珊就算生了两个孩子，就算被男人“抛弃”，也依旧是这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女人。

漂亮，有时候就是最好的武器。

接下来的日子，苏彤珊像变了个人。

江景几乎每天都会“恰好”路过她家，帮她打水，偶尔还会带点青菜或者鸡蛋。

每次来，苏彤珊都摆出一副欲拒还迎、柔弱无助的姿态。

“江景同志，你总这样帮我，我……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感激和依赖，

“轻舟哥哥走了以后，我才知道……才知道有个依靠多重要。”

江景被她看得心头荡漾，语气愈发温柔：

“珊珊，别这么说。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苏彤珊立刻低下头，脸颊飞上两抹恰到好处的红晕，声音细若蚊呐：

“江景哥哥……你别这么说。我……我心里还想着轻舟哥哥呢。”

这话说得，既表明了“旧情难忘”，又给了对方“有机会”的暗示。

江景果然上钩，眼神更加热切：

“我知道，我知道你重情义。我不逼你，珊珊，我会等你慢慢走出来。”

苏彤珊抬起眼帘，泪光盈盈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等江景走了，苏彤珊脸上的羞涩和感动瞬间消失。

她数了数江景今天“无意”中塞给她的五块钱和一小包红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燕北辰那边，苏彤珊走的是另一种路线。

燕北辰性子冷，话少，不过现在每次送东西来都出手大方了。

有时是肉，有时是精细的白面，有时甚至是一小罐珍贵的麦乳精。

苏彤珊对他的态度，就多了几分“懂事”和“分寸”。

“燕同志，你总这样破费，我心里实在不安。”

她接过东西，总是先客气一番，

“你也不宽裕，你留着给自己补身子多好。”

燕北辰通常只是摆摆手：

“没事，你更需要。”

苏彤珊就会适时地叹口气，眼神飘向远方，带着淡淡的哀愁：

“要是轻舟哥哥在……他一定不会让我这样麻烦别人。”

这话说得，既点明了自己“有主”（虽然主跑了），又暗示了自己现在的“孤苦无依”。

燕北辰看着她侧脸优美的弧线，看着她眼中那抹故作坚强的脆弱，沉默片刻，总会说：“有事就说话，我一直等着你。”

然后下次来，带的东西更多、更好了。

苏彤珊发现，燕北辰似乎对她更有兴趣了。

有次他送东西来，状似无意地问起：

“轻舟走前给过你什么东西吗？如果有的话，我帮你还给他。”

苏彤珊心里翻白眼，面上却一派天真茫然：

“什么东西？他只给了我一些钱。轻舟哥哥走得急，没留下什么。”

燕北辰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追问。

但苏彤珊留了心。

她开始仔细观察，发现不止燕北辰，江景偶尔也会拐弯抹角地打听程轻舟的事，打听程轻舟有没有留下什么特别的东西。

“呵。”

苏彤珊心里明镜似的。

这些男人，嘴上说着关心她、喜欢她，其实哪个不是冲着“空间”的线索来的？

真当她苏彤珊是傻子？

既然你们不诚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苏彤珊的“绿茶”演技越发精湛。

她在江景面前装柔弱依赖，在燕北辰面前装懂事坚强，在其他偶尔来献殷勤的男人（比如知青点那个总爱卖弄文采的周司浅）面前，则装出一副崇拜才学、但又为旧情所困的纠结模样。

每个男人都觉得，自己在她心里是特别的，是有机会的。

于是，江景送的钱和东西越来越多，燕北辰送的肉和粮食越来越高级，周司浅则开始送一些“雅致”的礼物。

一本旧书，一支钢笔，甚至是一小盒雪花膏。

苏彤珊照单全收，来者不拒。

每次收到东西，她都会摆出一副感动又为难的样子：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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