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各部就开始悄悄动了。

突击团的人把身上零碎都绑紧了，检查枪械，多带手榴弹。

第三师那个团也挑的都是老兵，沉默的做着最后的准备。

师属炮兵团把几门山炮拖到了前沿，藏在破房子后头，炮口对着河对岸。

没人说话，只有脚步声和偶尔金属磕碰的轻响。空气绷得像根弦。

崔寒锋在指挥部里坐不住，也摸到了前沿的一个观察点。

他这几天也憋的难受，这下终于能反打鬼子一下了，隔着秦淮河，能看见对岸鬼子阵地上晃悠的人影，还有零星的火光。

“都到位了？”他低声问猫在旁边的李毅。

“放心吧指挥官，弟兄们憋着劲呢。”李毅眼睛在黑暗里发亮，“就等信号了。”

时间一点点往前蹭。

后半夜，天最黑最冷的时候。对岸鬼子阵地上也安静了不少，估计都缩在工事里打盹。

崔寒锋看了一眼怀表，指针慢慢挪到了预定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抓起电话：“炮兵，五分钟急促射，开始！”

命令刚落——

“咻——轰！！”

第一发炮弹就带着吓人的尖啸砸过了河，在对岸鬼子阵地前炸开一团火。紧接着，第二发，第三发……炮声很快就密得分不出个数了。

整个炮兵团能打响的家伙都开火了！炮弹像冰雹一样砸向对岸，火光一阵接一阵地闪，把半边天都映红了。

鬼子那边瞬间就炸了营，叫喊声、哨子声乱成一团。

炮击刚停，烟雾还没散。

李毅猛地站起来，把嘴里叼着的草根一吐：“突击团，跟老子上！”

他第一个就冲了出去，身后黑压压的兵像决堤的水，涌过河上那座残破的石桥，直扑对岸。

对岸鬼子确实被打懵了。炮火太猛，工事塌了不少，人也被炸得晕头转向。还没等他们完全反应过来，守军已经冲到脸上了。

“哒哒哒哒！”冲锋枪在前面开道，见着晃动的土黄色影子就扫。

手榴弹跟不要钱似的往可疑的角落里扔。爆炸声，枪声，喊杀声混成一片。

鬼子也红了眼，嚎叫着挺着刺刀往上扑。窄巷里，破屋里，到处都在拼杀。

一个突击团的老兵刚用枪托砸翻一个鬼子，侧面就捅过来一把刺刀。他躲不开，只能侧身让过要害，刺刀扎进了胳膊。

他哼都没哼，反手一匕首就插进了那鬼子的脖子。

第三师一个班长带着人冲进个院子，里面七八个鬼子依托墙角抵抗。

班长二话不说，两颗手榴弹甩过去，趁着爆炸的工夫带人冲进去，见人就打。

鬼子是真没想到守军敢这么打，还敢打过河来。他们人不少，但指挥好像乱了套，各自为战。

有的地方鬼子还在做垂死挣扎，机枪卡在路口扫，压得人抬不起头。后面跟上的迫击炮组立刻架炮，“咣咣”两发过去，机枪就哑巴了。

有的鬼子小队想组织反冲击，刚聚起来，就被侧翼迂回过来的突击小组一顿冲锋枪给打散了。

战斗打得乱，但突击队明显占了上风。火力猛，配合也好，更重要的是那股气，憋了这么多天终于能狠狠揍鬼子的那股狠劲。

崔寒锋在观察点能看到，对岸的火线在稳步往前推。代表控制区的范围，正在一点点扩大。

天快亮的时候，枪声渐渐稀了。

李毅派人回来报告：“指挥官，夫子庙核心区拿下来了！鬼子退到南边几条街组织防御。我们正在巩固阵地。”

崔寒锋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一半。

他走到河边，看着对岸。街上还在冒烟，地上躺着不少尸体，大部分是土黄色的。自己的兵正在抢修工事，搬运伤员。

这一晚上，硬是从鬼子嘴里撕下了一块肉。

虽然知道鬼子大概率会反扑，但这口气，总算顺过来了。

“告诉李毅和赵天佑，抓紧时间休整，补充弹药。鬼子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顿了顿，又说：“打得好！几天午饭给兄弟们加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