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尚未散尽。

凄厉的防空警报声骤然划破了金陵东线上空的宁静。远处天际线上，黑压压一片日军机群，如同嗜血的蝗虫，朝着紫金山-孝陵卫防线扑来。轰炸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护航的战斗机傲慢地在低空盘旋，这是他们连日来的标准流程——用绝对的制空权，肆意蹂躏守军阵地，瓦解守军意志。

阵地上，无数守军士兵条件反射般地蜷缩进防炮洞和掩体，攥紧了拳头，忍受着这屈辱的被动。

然而，今天不同。

防空团阵地上，团长刘启明放下望远镜，眼神冷冽如冰。

“各营就位！测算诸元！”

“高炮就位！”

一门门88毫米高射炮粗壮的炮管缓缓抬升，冰冷的钢铁在晨光中泛着幽光。操作手们眼神专注，飞快地转动方向机和高低机，根据观测数据锁定目标。那些20毫米四联装Flakvierling 38更是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蜂，四根细长的炮管微微颤动。

日军机群显然没意识到危险，带队的长机甚至降低了高度，似乎想更清晰地观察下方“待宰羔羊”的窘境。

“开火！”刘启明狠狠挥下手。

“轰！轰！轰！”

88炮发出沉闷而威严的怒吼，巨大的炮口焰喷薄而出，一发发重达数公斤的炮弹以近乎笔直的弹道，瞬间冲上数千米高空，在机群航路上炸开一团团致命的黑色烟云！

“咚咚咚咚咚——！”

几乎同时，20毫米四联装高射炮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密集嘶吼！四条火鞭以每分钟超过800发的恐怖射速，交织成一片肉眼可见的、覆盖低空的炽热弹幕！

天空，瞬间被撕裂了！

正准备俯冲投弹的日军九六式陆攻机飞行员小林一郎，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的视野里，突然被无数团炽热的火光和黑色的爆烟填满！那是什么？支那军怎么可能有如此密集、如此凶猛的高射炮火？！

“八嘎！是重炮！是……”他的惊呼被耳机里传来的刺耳爆炸声和同僚的惨叫声淹没。

一枚88毫米高炮炮弹在他右前方不足百米处轰然炸响！飞机像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剧烈震颤起来。无数灼热的预置破片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扫过他的机体。右侧引擎冒出浓烟，随即起火，铝制蒙皮被撕开狰狞的口子，液压油喷溅得到处都是。

“呜——！”小林绝望地拉动操纵杆，试图稳住下坠的机身，但一切都是徒劳。飞机失去平衡，带着刺耳的呼啸声，拖着一道越来越浓的黑烟，歪歪扭扭地向着紫金山麓栽去。在坠地前的最后一刻，他透过破碎的舷窗，似乎看到了下方阵地上，那些支那士兵冰冷的目光和那直指苍穹的、令他心悸的粗长炮管。

几乎是同时，一架嚣张的低空盘旋、试图用机枪扫射阵地的九七式战斗机，迎来了它的末日。它恰好闯进了一个20毫米四联装高炮连的交叉火网中。

“咚咚咚咚咚——！”四条炽热的火链如同毒蛇般舔舐而上。20毫米爆破弹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它脆弱的机身蒙皮和骨架。飞行员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座舱就被打得千疮百孔，整个飞机在空中猛地一顿，随即凌空解体，化作一团燃烧的碎片，洋洋洒洒地飘落。

“规避！紧急规避！”

“拉升！快离开这里！”

日军的通讯频道彻底乱了套，充斥着惊恐的呼喊和咒骂。原本气势汹汹的机群编队四分五裂，轰炸机胡乱地抛弃炸弹，拼命拉高，妄图逃离这片死亡空域。战斗机也失去了掩护的章法，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再也不敢轻易俯冲。

地面上，无数守军士兵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阵地上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打得好！真他娘的解气！”

“让小鬼子也尝尝挨炸的滋味！”

这短短不到十分钟的空战，彻底打破了日军航空兵不可战胜的神话，也狠狠提振了守军的士气。而那直指苍穹的88炮管，如同定海神针，牢牢扼守着东线的天空。

与此同时，金陵外，日军华中方面军前线指挥部。

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正与一众高级将领，包括第六师团长谷寿夫、第16师团长中岛今朝吾等，召开作战会议。气氛原本是轻松甚至带着几分傲慢的。

“……支那军虽据城而守，但士气低落，装备拙劣，在我皇军陆空一体之攻势下，金陵指日可下……”一个参谋正在汇报。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拉开，一名通讯参谋脸色苍白，步履踉跄地冲了进来，甚至顾不上完整的敬礼。

“报…报告！司令官阁下！紧急战报！”

“航空兵部队对紫金山、孝陵卫方向空袭……遭遇支那军极其猛烈、前所未见之防空火力阻击！”

“初步统计……我航空兵损失……轰炸机五架，战斗机三架被确认击落，多架受伤迫降！空袭…空袭被迫中止！”

“纳尼？！”松井石根猛地站起，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八嘎！怎么可能？！”谷寿夫更是拍案而起，脸色铁青，“紫金山方向？是那支‘华侨独立师’的防区？！”松江的惨痛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哈依！根据特高科的判断，确认是他们的防区！”通讯参谋低头

“什么？！”

这下，连松井石根都坐不住了。他绕过桌案，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死死盯着紫金山的位置。

“又是他们……”谷寿夫咬牙切齿，眼中喷涌着怒火和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忌惮，“在松江，他们就有完备的防化能力和坚固工事！现在，他们又拥有了如此强大的防空火力！这绝不是什么普通的华侨部队！他们到底是谁？！”

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原本以为是一场摧枯拉朽的攻城战，没想到在城东一隅，就撞上了如此坚硬的一块铁板！这块铁板，不仅防御坚固，甚至还拥有能反击、并能狠狠撕下皇军一块血肉的尖牙利齿！

松井石根沉默良久，缓缓转过身，眼神变得无比阴鸷。

“命令：重新评估紫金山-孝陵卫防线敌军实力。”

“暂停对该防区的大规模空袭。集中航空兵力量，优先打击其他方向。”

“陆军各部，按原计划展开攻击。至于第六师团……”他看向谷寿夫，“谷君，既然是你的‘老朋友’，那么就由你部，负责摸清这支敌军的具体情况，寻找其弱点！弟国皇军的荣誉，不容再三玷污！”

“哈依！”谷寿夫猛地低头，脸上满是狰狞，“请司令官放心！第六师团，必将雪耻！”

会议在一种凝重而愤怒的氛围中结束。所有人都意识到，攻打金陵的战斗，恐怕从第一天起，就不会像预想中那么轻松了。而那支神秘的“华侨志愿军”，已然成为所有日军将领心头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