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济南。
汉斯武官去交接即将到来的工业设备时,毛子驻大夏处来了一封电报。
电报是直接发给“东省临时政务处”的,措辞很正式:我方面注意到东省及苏北的抗日斗争取得重大进展,对此表示赞赏。
考虑到贵部空军作战英勇,消耗巨大,我防愿意提供一批航空燃油和弹药作为援助。如果条件允许,希望能就进一步合作进行面谈。
“来得真快。”崔寒锋把电报递给陈俊杰,“咱们才刚跟汉斯做完一笔交易。”
“要见吗?”陈俊杰问。
“见。”崔寒锋说,“人家送油送弹上门,不要白不要。再说,我也想看看毛子打的什么算盘。”
会见安排在六月二十二日下午,毛子方面来了三个人:武官处参赞伊万诺夫,翻译,还有一名穿着便服、但站姿明显是军人的中年男人。
伊万诺夫会说中文,寒暄几句就切入正题。
“崔将军,”他用了这个称呼,“我们了解到,您的航空部队作战非常英勇,但也面临着燃油和弹药补给的困难。我们作为反弟国家,愿意为盟友提供支持。我们可以每月提供足够三个战斗机大队使用的航空燃油,以及配套的弹药。”
崔寒锋没说话,等着下文。
“此外,”伊万诺夫继续说,“考虑到贵部长期作战,配套弹药消耗也很大。我们可以在东省帮助建立一条子弹生产线,设备和技术由我们提供,原料初期也可以支援。”
条件很优厚。崔寒锋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那么,你方希望得到什么?”
伊万诺夫笑了:“崔将军是爽快人。我们希望能派遣一支志愿航空队,与您的航空大队并肩作战。
一方面,共同打击侵略者;另一方面,也可以进行战术交流,互相学习。”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所有志愿人员都以个人身份前来,飞机涂装和标识会尊重贵方的要求。指挥权可以由贵方主导,我们只派观察员和学习人员。”
“可以。”崔寒锋放下茶杯,“战术交流没问题。油料和弹药,我确实需要。子弹生产线,我也欢迎。”
伊万诺夫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
“但是,”崔寒锋话锋一转,“有几条规矩要说在前面。第一,志愿航空队的驻扎基地,由我方指定,且与我核心部队驻地保持距离。第二,作战任务由我方统一部署,不得擅自行动。第三,所有人员需遵守我方纪律,不得与我官兵发生冲突。”
“这是自然。”伊万诺夫点头,“我们完全尊重贵方的安排。”
“那就这么定了。”崔寒锋站起来,“第一批油料和弹药什么时候能到?”
“一周内,从外蒙古经陆路运抵。”伊万诺夫也起身,“志愿航空队的人员和飞机,会在月底前抵达。带队的是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彼得罗夫同志,一位优秀的指挥员,也是一位真诚的朋友。”
握手,送客。
人走了,陈俊杰关上门:“指挥官,这摆明了是来摸底的。”
“知道。”崔寒锋走回地图前,“可咱们现在缺油缺弹,李长官那边供不上,汉斯的货还在海上漂。毛子这条件,拒绝不了。”
“那他们要是套话……”
“传令下去。”崔寒锋转身,“所有部队,统一口径:咱们是‘华光族’海外筹备多年的力量,装备是从欧美秘密采购,通过南洋渠道分批运进来的。至于具体怎么运的,不知道,那是上面的事。”
“那战术呢?毛子飞行员肯定想学咱们的空战打法。”
“教。”崔寒锋说,“基本的编队、配合、攻击流程,可以教。
但核心的东西比如系统带来的绝对默契、飞行员天生的‘王牌’素质、还有咱们那些超越时代的战术细节,让他们看,他们也学不会。就算学会了,他们的飞机性能跟不上,照样白搭。”
他顿了顿:“再说了,咱们吃亏吗?白得油弹,白得一条子弹生产线。毛子想看,就让他们看。”
陈俊杰想了想,笑了。也是。系统这东西,你就算摆在明面上,别人也理解不了。更何况崔寒锋压根没打算摆出来。
“告诉赵剑锋,”崔寒锋说,“毛子航空队来了之后,划一个单独的机场给他们。日常训练可以一起,作战任务以我们为主。态度上要友好,但心里得有数。”
“是。”
六月二十八日,毛子志愿航空队抵达山东。
一共三十六架飞机:两个中队的伊-16 战斗机,一个中队的Sb-2快速轰炸机。飞行员和地勤加起来两百多人,全部穿着没有标识的飞行服。
带队的是阿列克谢·彼得罗维奇·彼得罗夫,三十岁出头,肩膀很宽,让让不禁想到斯拉夫超人一词,他一下飞机,就握住前来迎接的赵剑锋的手,中文说得很生硬,但能听懂:
“赵大队长,我们来了。打鬼子,一起。”
赵剑锋之前得了命令,态度很客气:“彼得罗夫同志,欢迎。住处已经安排好,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熟悉空域和协同流程。”
“不休息。”彼得罗夫摇头,“时间宝贵。可以先看看你们的飞机吗?”
赵剑锋带他去了“龙”大队的机库。
三十六架bf-109b整齐排列,地勤正在做日常维护,动作熟练利索。
彼得罗夫围着飞机走了一圈,摸了摸机翼,看了看座舱。
他是老飞行员,一眼就看出这飞机的水平——全封闭座舱,可收放起落架,流线型机身,发动机功率一看就不小。
“好飞机。”他真心实意地说,“比我们的伊-16先进。”
“都是打鬼子,一样用。”赵剑锋说得很平淡。
彼得罗夫没再多问。他知道,有些事问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天,双方开始了“交流”。
毛子飞行员跟着“龙”大队升空,熟悉东省周边的空域、气象、还有日军常见的巡逻路线。
空中接触了几次,毛子立刻感觉到了差距。
不是飞机性能的差距——那明摆着,是战术素养和配合默契的差距。
“龙”大队的飞行员,几乎不需要语言交流。一个手势,一个简单的无线电指令,整个编队就能做出复杂机动。攻击时配合精准得像一个人,撤退时互相掩护滴水不漏。
彼得罗夫私下问过赵剑锋:“你们的飞行员,训练了多久?”
赵剑锋想了想:“很久。”
等于没答。
地面上的交流更多。
毛子飞行员尝试跟系统飞行员聊天,递烟,聊家乡,聊打仗。系统官兵态度都很好,有问必答,只要不涉及部队来历、装备来源、补给渠道。
问就是“上面安排的”、“南洋运来的”、“华光族筹备的”。
再问,就笑笑,说“我也不清楚”。
几天下来,毛子除了确认这支部队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之外,其他什么都没摸到。
但彼得罗夫并不急躁。他来的目的,本来也不全是侦察。
一次晚饭后,他跟赵剑锋在机场边散步,看着西边的落日。
“赵,”他说,“其实我最开始是作为教官来大夏的。”
赵剑锋没说话,听着。
“我的学生都是很优秀的小伙子。”彼得罗夫说,“他们拼命扞卫自己祖国的天空,但是每次回到机场的飞机都会减少。我觉得身为老师我应该做些什么。”
他停下来,看着赵剑锋:“我申请回到战斗岗,我想多杀些鬼子,让我的学生活着回来。
真心话。别的事,我不多问,也不多管。我就想尽我所能,帮我的学生,让这个民族少受点苦。”
赵剑锋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谢谢。”
两人继续往前走。机场那头,地勤正在给飞机加油。伊-16和bf-109b并排停着,两个国家的产物,此刻却一起为了大夏的天空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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