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睁开眼时,首先看见的是天花板上的裂纹。
那道裂纹像一条扭曲的蜈蚣,从墙角延伸到中央,分叉、蔓延,构成一幅诡异的抽象画。他盯着看了很久,意识才慢慢从混沌中浮上来。
疼。
不是外伤的疼——那些伤口在薛仁的药膏下已经愈合了大半。是更深层的、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疼,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啃食他的灵魂,缓慢、持续、无法逃避。
魂魄的创伤。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僵硬得像生锈的机械。脖子转动的角度稍微大一点,就引发一阵眩晕,视野里出现黑色的斑点,像坏掉的电视屏幕。
“醒了?”
声音从床边传来。顾清艰难地转过头,看见小武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的额头。年轻人的眼睛布满血丝,眼袋深重,显然很久没睡了。
“我……睡了多久?”顾清开口,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两天。”小武放下毛巾,从床头柜上端来一杯水,小心地扶起顾清,让他慢慢喝下,“今天是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
顾清心里一紧。距离七月十五,只剩下八天了。
“李茂呢?”他问。
“在隔壁房间。”小武说,“薛医生在照看他。他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魂魄受损严重,一直昏迷不醒。”
顾清点点头,想坐起来,但全身无力,挣扎了几次都失败了。小武连忙按住他:“顾哥,别动。薛医生说你现在最需要休息。你的魂魄……”
“我知道。”顾清打断他,闭上眼睛,“我知道我的情况。”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市井喧嚣——卖菜的吆喝声,孩子的嬉闹声,自行车的铃声。平凡得让人心碎。
“老陈和阿慧呢?”顾清问。
“在外面警戒。”小武说,“黄泉会的人昨天来搜查过一次,被薛医生应付过去了。但老陈说,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再来。”
“薛医生……没事吧?”
“受了点轻伤,但不碍事。”小武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顾哥,你在化工厂……到底遇到了什么?你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薛医生说,你的魂魄……像一块烧过的炭,虽然火灭了,但已经……”
“已经废了。”顾清平静地接话,“我知道。燃魂诀的代价。”
小武的眼睛红了:“顾哥,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法术?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我们可以——”
“没时间了。”顾清看着他,“小武,你听我说。我见到了一些东西……一些超出我们理解的东西。”
他将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武:血池祭坛,十二个红袍人,大祭司和黑袍中年人,那个戴金色面具的人,被献祭的女孩,还有最后出现的那个巨大虚影。
小武听得目瞪口呆,脸色越来越白。
“那个虚影……是什么?”他颤声问。
“不知道。”顾清摇头,“但它救了我。它说,我的使命是阻止‘混沌’苏醒,要找到‘镇域碑’。还说……有人在帮我。”
“有人在帮你?谁?”
顾清想起了苏明远,想起了玄尘,想起了苏婉,想起了那个虚影最后悲悯的眼神。
“我不知道。”他重复道,“但我必须找到镇域碑。这是唯一的希望。”
房门被轻轻推开。薛仁端着药碗走进来,看见顾清醒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醒了就好。”他将药碗递给顾清,“喝了。”
药很苦,比之前喝过的任何一种都苦。顾清皱着眉一口气喝完,感觉一股暖流从喉咙滑到胃里,但那种魂魄被啃食的疼痛并没有缓解。
“没用的,薛医生。”他放下碗,“我的伤……不是药物能治的。”
薛仁沉默了一会儿,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我知道。魂魄的创伤,除了时间,没有别的治疗方法。但时间……你没有。”
他说得很直白,很残忍,但顾清已经不在乎了。
“我还有多久?”他问。
薛仁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缓缓说:“如果静养,三个月。如果继续折腾……一个月,甚至更短。”
一个月。
距离七月十五,只剩八天。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只能活三个月。
三个月后呢?混沌苏醒,世界毁灭,所有人都得死。
“镇域碑。”顾清说,“薛医生,你知道镇域碑在哪里吗?”
薛仁摇头:“听苏明远提过一次,但具体位置,他也不知道。他只说,那是上古时期留下的东西,用来镇压江城地下的某个存在。”
又是上古时期。
“苏道长……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顾清问,“除了那封信之外。”
薛仁皱眉思索,突然想起什么:“等等……他确实留了一样东西,但不是给我的,是给玄尘的。他说,如果有一天玄尘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可以打开那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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