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乱葬岗在江城的历史上,是个连本地人都很少提起的地方。
清朝末年闹瘟疫,死了上千人,尸体无处安葬,就胡乱堆在这里,挖个大坑埋了。后来战乱、饥荒、各种天灾**,无处可去的尸体都往这里扔。久而久之,这片荒地就成了“乱葬岗”,连墓碑都没有,只有一个个低矮的土包,在杂草丛中若隐若现。
顾清在距离乱葬岗还有两里路的地方下了公交车。不是站点,是他让司机提前停的——开往这里的公交车本来就不多,司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异。
清晨的风吹过荒野,带着泥土和腐殖质的味道。远处,乱葬岗像一片灰褐色的疮疤,贴在大地上。没有树,只有低矮的灌木和及膝的野草,在风中簌簌作响。
顾清握紧斩阴剑的剑柄,左手腕上的辟邪珠传来温润的触感。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片不祥之地。
根据玄尘的描述和账本上的标注,第七个节点在乱葬岗的中心区域,那里曾经是瘟疫坑的所在地,阴气最重。死者叫孙老四,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1983年七月二十八被人发现死在这里,死因是“冻死”,但当时明明是盛夏七月。
顾清走在荒草间,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偶尔会踩到硬物——可能是石头,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他尽量不去想。
越往里走,气温越低。明明是盛夏早晨,阳光也算温暖,但这里的空气却阴冷得像初冬。呼出的气在面前凝成白雾。
辟邪珠开始微微发热。这是感应到阴气的征兆。
顾清停下脚步,取出对讲机:“玄尘,我已到达乱葬岗外围。开始寻找节点。”
沙沙的电流声后,传来玄尘的声音:“收到。我们刚到西山公墓,正在准备。保持联系,小心行事。”
“明白。”
顾清收起对讲机,继续前进。他按照玄尘教的方法,闭上眼睛,试着感应阴气的流动。
起初是一片混沌,只有阴冷的触感。但渐渐地,他开始“看”到一些东西——不是用眼睛,而是一种更模糊的感知。空气中飘浮着丝丝缕缕的灰黑色气流,像是污水里的油渍,缓慢地朝着某个方向流动。
那个方向,就是乱葬岗的中心。
顾清睁开眼睛,循着气流的走向前进。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土包越来越多,有些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塌陷,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专注于前方的目标。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来到了乱葬岗的中心。
这里的地势略微凹陷,像一个巨大的碗。碗底有一个明显的土堆,比周围都高,土质呈暗红色,像是被血浸染过。土堆周围寸草不生,只有裸露的泥土,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就是这里了。
顾清绕着土堆走了一圈,辟邪珠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空气中的阴气浓得化不开,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拔出斩阴剑,剑身黝黑,在阴气中泛着微弱的乌光。然后他蹲下身,开始挖掘。
土很松软,像是被人翻动过。挖了不到一尺深,铲子就碰到了硬物。
顾清小心地扒开周围的土,露出下面的东西。
不是石头。
是一具棺材。
很小,很简陋,是用薄木板钉成的,已经腐烂了大半。透过板缝,能看见里面躺着一个人——或者说,曾经是个人。现在只剩下一具穿着破烂衣服的骷髅,骨头呈灰黑色,像是被烟熏过。
骷髅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手里捧着一块黑色的石头。
石头约莫拳头大小,表面粗糙不平,有无数细小的孔洞,像是被虫蛀过。但仔细看,那些孔洞的排列似乎有某种规律,像是……像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挤在一起无声地尖叫。
聚阴石。
顾清感到一股强烈的厌恶感从心底升起。这块石头散发出的不是简单的阴冷,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能吸走所有生机的死寂。
他强忍着不适,从口袋里掏出雷火砂。暗红色的粉末在掌心,散发出硫磺和朱砂混合的辛辣气味。
但就在他准备撒下雷火砂时,棺材里的骷髅突然动了。
不是整个身体动,而是那只捧着石头的手。骨节发出咔嚓咔嚓的轻响,五根指骨缓缓收拢,将聚阴石握得更紧。
然后,骷髅睁开了眼睛。
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幽绿色的鬼火,在空洞中燃烧。鬼火跳跃着,转向顾清的方向。
一个嘶哑的声音直接在顾清脑海里响起:“二十年……终于有人来了……”
顾清后退一步,斩阴剑横在身前:“孙老四?”
“孙老四……呵呵……那是我的名字吗?”骷髅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在颅骨里回响,“我忘了……我只记得冷……好冷……七月天,却像在冰窟里……他们把我埋在这里,说这样就能‘聚阴’……”
骷髅缓缓坐起身,木板棺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它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石头:“这块石头……每天都在吸我的魂……很疼……但也很舒服……因为疼,至少让我知道我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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