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身影立在那里,周遭的空气都凝滞了。
持勾魂索的鬼差身形高瘦,官服下摆无风自动,手中的黑色锁链垂落在地,末端没入土中,仿佛连接着地府深处。持哭丧棒的则稍矮一些,但气息更加阴冷,棒头上的白纸穗轻轻晃动,每晃动一下,周围的温度就下降一分。
顾清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那不是因为寒冷——至少不完全是——而是某种法则层面的压制。在这两个阴司鬼差面前,活人的生气仿佛成了不该存在的东西,被不断排斥、挤压。
玄尘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刚一动就咳出一口黑血。他伤势太重,激活古墓封印法阵几乎耗尽了他的精血,现在连维持清醒都勉强。
“让我来。”云逸按住玄尘的肩膀,自己缓缓站起。他脸色依然苍白,眼角渗出的金色光粒已经停止,但魂魄受损带来的虚弱感显而易见。
“晚辈云逸,见过两位阴差大人。”云逸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敢问大人尊讳?”
持勾魂索的鬼差冷哼一声:“尔等擅动阴阳封印,还敢问吾等名讳?按阴律,当拘魂下狱,受百年刑拷!”
“大人容禀,”云逸抬起头,“我等并非擅动封印,而是阻止黄泉会彻底破坏封印,避免混沌裂隙爆发。”
“黄泉会?”持哭丧棒的鬼差第一次开口,声音尖细如针,“又是那群疯子。但这与尔等何干?封印之事,自有阴司监察,轮不到阳间凡人插手。”
顾清忍不住开口:“可如果阴司监察到位,黄泉会又怎么能渗透到鬼域,甚至在古墓里布置血祭阵法?”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两个鬼差的目光同时转向他。那目光有形有质,如同冰冷的针,刺得顾清魂魄剧痛。他闷哼一声,差点跪倒在地。
“凡人,你在质疑阴司?”持勾魂索的鬼差缓缓抬起手,锁链哗啦作响。
“大人息怒!”云逸急忙挡在顾清身前,“我同伴出言无状,但他所言非虚。黄泉会在此布局至少二十年,阴司当真毫无察觉?”
此言一出,两个鬼差都沉默了。
墓穴崩塌形成的巨坑边缘,阴风呼啸。远处,怨魂谷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哀嚎声,那是尚未完全消散的残余怨念。
良久,持哭丧棒的鬼差叹了口气——如果那声悠长的吐息能算作叹气的话。
“阴司……确实疏漏了。”
这个承认让三人都是一愣。
持勾魂索的鬼差收起锁链,虽然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但语气缓和了些:“百年前混沌裂隙爆发,阴司主力皆在镇压核心区域,各处支点只能布下自动监察法阵。二十年前,此地方圆百里的监察法阵突然失效,待阴司发现异常派人查看时,此地已被黄泉会布下层层迷雾。”
“我们三次派人探查,三次无功而返,”持哭丧棒的鬼差接话,“最后一次,一位判官级的大人亲自前来,却也只传回‘情况复杂,暂勿轻动’八字,便再无音讯。”
玄尘挣扎着坐直身体:“那位判官……是不是姓崔?”
两个鬼差同时看向他:“你如何得知?”
“清虚师叔的血书里提到过,”玄尘声音虚弱,“他说在古墓深处感应到了阴司判官级别的气息,但那股气息被困在某个封闭空间,无法传递完整信息。”
持勾魂索的鬼差沉默片刻:“崔判官是吾等上司。他失踪后,此地被列为禁区,阴司只能在外围布防,阻止污染扩散。至于内部……实不相瞒,阴司也无力深入。”
这个真相让顾清心头沉重。连阴司都束手无策的地方,他们三个凡人——好吧,一个道士,一个地只共鸣者,一个普通人——竟然活着出来了。
“所以你们就看着黄泉会在这里胡作非为?”顾清还是没忍住。
“凡人,你懂什么!”持勾魂索的鬼差厉声道,“混沌裂隙的污染会侵蚀一切,包括阴司鬼差的魂魄。没有判官级别的实力,进入此地就是送死!你以为阴司不想管?是管不了!”
云逸抬手制止了还想争辩的顾清,转向两个鬼差:“那现在情况如何?我们破坏了血祭阵法,封印应该暂时稳定了。”
“暂时而已,”持哭丧棒的鬼差摇头,“你们破坏的只是黄泉会后来添加的增幅阵法,古墓原本的封印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濒临崩溃。凌虚子以自身魂魄为代价,也只是延缓了崩溃的速度。”
他顿了顿,看向云逸:“刚才我们赶到时,感应到地只的气息……是你?”
“是。”云逸没有隐瞒,“我与地只残留的意识产生了共鸣。”
两个鬼差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复杂的神色。
“地只……上古时期司掌一方水土安宁的正神,百年前混沌裂隙爆发时,绝大多数都已陨落或沉睡。”持勾魂索的鬼差缓缓道,“你能与祂共鸣,说明你体内流淌着地只的血脉,或者……你就是某位地只选择的转生之身。”
这个猜测与云逸自己的推测不谋而合。但他没有接话,而是问:“两位大人现在打算如何处置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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