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身符的碎片在掌心摊开,像两片枯萎的叶子。铜质的断面在晨光里泛着暗哑的光,断裂处的裂痕细密而复杂,仿佛在诉说着昨晚那场看不见的战斗。
顾清用指尖轻轻触碰断面,凉意透过皮肤传来,但不再有之前那种温热感——那种曾经让他安心、也曾在危急时刻救了他一命的热度,已经彻底消失了。
李国栋说过,这枚护身符是玄门正宗的法器,能挡一挡不干净的东西。它确实做到了,两次。一次在浓雾幻境中,一次在昨晚的地下室里。但代价是它自己——承受了超负荷的力量,最终碎裂。
顾清找来一块干净的布,小心地把碎片包好。虽然已经失效,但这毕竟是李国栋给他的东西,不能随便扔掉。而且,他总觉得,也许将来还有用。
包好护身符,他的目光转向桌上那半张照片。
苏婉的半张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黑白照片,年轻,清秀,马尾辫扎得一丝不苟,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但仔细看,眼睛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甚至……恐惧。
这是她什么时候拍的?在照相馆工作期间?在被骗之前?还是在意识到危险、却已经无法逃脱的时候?
照片背面那行“谢谢你。苏婉。”字迹娟秀,墨迹确实还没完全干透。这意味着什么?红衣女人——或者说,苏婉最后的意识——在消失前,特意留下了这行字?
顾清想起她说的:“我的意识在消散。”她被困在阴门二十年,和无数怨灵融合,变成了某种非人非鬼的存在。但在最后时刻,属于苏婉的那部分意识短暂地夺回了控制权,完成了自我救赎,也救了他。
他把照片翻过来,又翻过去,仔细检查。除了那行字,没有其他痕迹。没有地址,没有日期,没有线索。
但也许,照片本身就是线索。
他拿出在小娟房间找到的完整合影——赵屠、苏婉,还有另外三个人。昨晚在地下室看到的幻象里,那三个黑袍人应该就是照片上的另外三人。黄泉会的成员,或者至少是参与了仪式的人。
他把两张照片拼在一起。裂痕正好从中间穿过,把六个人的合影一分为二:左边是赵屠和两个男人,右边是苏婉和另一个女人。第六个人——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孩,站在最边上,被裂痕切掉了一半脸。
顾清盯着那个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穿着旧式的工作服,表情拘谨,像个学徒。他是谁?照相馆的小工?还是黄泉会的低级成员?
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因为撕裂而只剩下一半:“戊寅年六月初八,红星照相馆……及徒……李……”
后面的字被撕掉了。
李什么?李茂?李强?不知道。
但这提供了一个名字:李。可能是姓氏,也可能是名字的一部分。
顾清拿出笔记本,把这条信息记下来:红星照相馆学徒,姓李,约十五六岁,1998年在场。
如果这个人还活着,现在应该三十多岁了。他会知道什么?他是被迫参与的,还是自愿的?他现在在哪?
线索又多了一条,但依旧模糊。
顾清放下照片,目光转向背包里其他东西:从地下室带出来的那盏油灯,一小瓶“**引”粉末,还有那几绺头发。
油灯是铜制的,很旧,表面有烟熏的痕迹。灯盏里还有残留的灯油,已经凝固了,散发出淡淡的、甜腻的香味——和**引的味道很像,但淡得多。
这灯不是普通的灯。在仪式中,七盏油灯放在七芒星的七个角上,可能起到某种定位或者引导的作用。要不要留着?也许以后有用。
**引的粉末装在一个小玻璃瓶里,黑色,细如尘埃。顾清摇了摇瓶子,粉末在瓶底滑动,像活物。他没敢打开——谁知道吸进去会怎样。但留着也许能当证据。
至于头发……苏婉的头发。小娟保存了一些,他又在地下室找到了一些。这些头发见证了二十年前的悲剧,见证了苏婉的恐惧和绝望。
他该拿它们怎么办?埋掉?烧掉?还是留着?
最后,他把头发小心地包好,和照片放在一起。也许等一切结束后,可以给苏婉立个衣冠冢,把这些东西放进去,让她真正安息。
做完这些,已经是上午九点。阳光完全照亮了房间,驱散了所有阴冷的角落。顾清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巷子里人来人往,卖菜的,遛狗的,上班的。一切如常,仿佛昨晚那场差点毁掉一切的仪式从未发生过。
但顾清知道,变化已经发生了。
他感觉到房间里残留的阴气在快速消散。那种一直以来的被注视感,那些细碎的声音,那些诡异的温度变化,都消失了。厨房天花板上的水渍颜色明显变浅,边缘开始干裂剥落。墙上的刻痕还在,但不再有那种让人心悸的感觉。
44号楼,或者说至少三楼这个房间,正在恢复正常。
是因为阴门关闭了?是因为苏婉的意识消散了?还是因为黄泉会的六名成员被那些影子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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