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河中劫

离开断魂桥后,脚下的土地变成了深紫色。

不是泥土的本色,更像是被某种液体反复浸染、渗透后留下的污迹。泥土粘稠湿软,每一步都会陷下去半寸,拔出时带着“噗嗤”的水声和一股刺鼻的腥甜味——像是铁锈混合了腐烂的花。

玄尘走在最前面,每走十步就撒一把特制的朱砂粉。朱砂落在紫土上,会冒出细小的白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将前方几米内的污秽暂时净化。

顾清背着云逸跟在后面。少年依然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身体轻得不可思议,仿佛没有重量。他的额头贴着顾清的后颈,皮肤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他还要多久能醒?”顾清问,声音压得很低。周围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不知道。”玄尘没有回头,“地只气息耗尽对‘容器’来说是重伤。可能几个时辰,也可能几天,甚至……永远醒不过来。”

顾清的心沉了一下。

“那我们……”

“先找个地方落脚。”玄尘打断他,“鬼域没有昼夜之分,但我们需要休息。你的体力撑不了多久,云逸也需要稳定的环境恢复。”

他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前方是一片稀疏的枯树林——如果那些扭曲的、树皮剥落、枝干呈现不自然角度的东西能算作树的话。树林深处隐约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像是建筑残骸。

“去那里看看。”

三人穿过枯树林。

越往里走,地面越干燥,紫土变成了灰白色的砂砾,踩上去发出沙沙声。那些枯树也更密集了,枝桠交错,在头顶形成一片光秃秃的网。偶尔有风吹过,枯枝互相摩擦,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老朽的关节在转动。

顾清总觉得那些树在“看”他们。

不是幻觉——他确实能感觉到,当走过某棵树时,树干的某个裂缝会微微张开,里面透出一丝暗红色的光,像是眼睛。但等他仔细去看时,裂缝又闭上了。

玄尘显然也察觉到了,但他没有停步,只是手中的朱砂撒得更勤了。

走了大约一刻钟,他们抵达了那个黑色轮廓前。

那是一座半塌的石屋。墙壁由巨大的黑石砌成,但大半已经倾颓,只剩下两面墙和一个勉强完好的屋顶。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黑色苔藓,苔藓中伸出几根细长的、像是触须的东西,在灰雾中缓缓摆动。

石屋门前立着一块石碑,碑文已经风化殆尽,只能勉强辨认出几个字:“……守夜人……居所……”

“守夜人?”顾清低声重复,“青阳提过这个词。”

“嗯。”玄尘点头,“鬼域各区域的看守者,通常是生前有特殊能力或执念的魂魄,死后自愿或被迫留下维持秩序。但看这屋子的状态,守夜人要么已经不在了,要么……”

他没说下去,但顾清明白了。

要么,变成了别的东西。

玄尘走到石屋门口,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面铜镜——不是之前的那种铜镜,而是一面巴掌大、边缘刻着八卦纹的古镜。他咬破指尖,在镜面画了个符,然后将镜子对准屋内。

镜面泛起淡淡的白光,映照出屋内的景象:空荡,积满灰尘,角落里堆着一些破烂的家具碎片。没有活物,也没有明显的阴气聚集。

“暂时安全。”玄尘说,但语气并不轻松,“但这里的‘气息’很怪。既不阴森,也不祥和,而是……空洞。像是被抽干了所有东西,只剩下一个空壳。”

三人走进石屋。

内部比外面看起来大一些,大约二十平米。墙壁上原本可能有壁画或刻字,但现在都剥落了,只剩下斑驳的痕迹。地面是石板铺的,缝隙里长着细小的黑色蘑菇,蘑菇头一颤一颤的,像是在呼吸。

玄尘用朱砂在门口和窗边画了几个简易的符阵,算是预警和防护。顾清将云逸轻轻放在角落里,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垫着。

少年依然昏迷,但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做噩梦。

“你也休息。”玄尘对顾清说,“我来守第一班。两个时辰后换你。”

顾清没有逞强。他确实累了——不只是身体,还有精神。从进入鬼域开始,每一刻都在高度紧张中度过,那些扭曲的景象、诡异的声响、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磨损着他的意志。

他靠墙坐下,闭上眼。

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槐安路44号那栋旧楼。但不是现在破败的样子,而是二十年前——墙壁洁白,地板干净,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明亮温暖。

他站在客厅里,听见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闻到饭菜的香味。有人在哼歌,是一首很老的民谣,调子轻快。

他走向厨房。

推开门,一个穿红裙子的女人背对着他,正在切菜。她哼着歌,动作娴熟。

“苏婉?”顾清试探着叫了一声。

女人停下手,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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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域行者:江城血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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