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文学院大楼，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但林夜却觉得那光线有些刺眼，照得他心底那点不确定感无处遁形。面试结束时的畅快感渐渐消退，一种熟悉的、等待宣判的焦灼开始慢慢滋生。

他回答得怎么样？洛薇薇最后那个点头是什么意思？那个严肃学长的面无表情又代表了什么？这些问题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旋转。他试图回忆面试时的每一个细节，分析每一个眼神和语气，却越想越觉得模糊不清。

“尽人事，听天命吧。”他对自己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别处。他去了操场，漫无目的地跑了几圈，直到汗水浸湿了卫衣，才感觉胸腔里那股憋闷的气息顺畅了些。

回到宿舍，赵磊和王铭立刻围了上来。

“怎么样怎么样？林子，见到洛薇薇本人了吗？近距离看是不是更漂亮？”赵磊的关注点永远直接。

“面试难不难？都问什么了？”王铭更关心实际过程。

林夜抹了把脸上的汗，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回答：“见到了，是挺漂亮的。问题嘛，就那些，自我介绍，对文学的理解，还有为什么想加入之类的。”

“没了？”赵磊显然不满意，“没问问你的感情状况？有没有意向发展一段社内恋情？”

林夜没好气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脸：“滚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

孙伟从书里抬起头，推了推眼镜，小声问：“通过的概率大吗？”

林夜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啊，感觉还行，但也没底。等通知吧。”

接下来的两天，成了林夜进入大学后最难熬的四十八小时。他上课有些心不在焉，吃饭也觉得没什么味道，手机更是成了重点看护对象，每隔几分钟就要下意识地拿出来看一眼，生怕错过任何一条短信或电话通知。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太紧张，留错了电话号码。

这种状态被赵磊戏称为“思春期综合征晚期”，被王铭解读为“对学术圣殿的深切向往”。林夜懒得反驳，只能由着他们打趣。

周三下午，有一节公共选修课《西方美术欣赏》。林夜坐在阶梯教室的后排，讲台上教授正在展示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幻灯片上柔和的色彩和神圣的氛围，却丝毫无法安抚他内心的躁动。他又一次忍不住摸出手机，屏幕漆黑，没有任何新消息。

就在他准备把手机塞回口袋的瞬间，屏幕突然亮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一条新短信的预览跳了出来，发件人正是那天通知面试的号码！

林夜的心跳骤然停了一拍，随即像擂鼓一样狂跳起来。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点开短信，眼睛飞快地扫过那几行字：

“林夜同学你好，恭喜你通过文学社面试考核，正式成为文学社新成员。本周五晚七点，将于文学院202教室举行迎新见面会暨本学期第一次读书分享会，主题为‘重读《红楼梦》’，请准时参加。收到请回复姓名。”

成了！

真的成了！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像温暖的潮水，瞬间涌遍全身，冲散了所有积压的焦虑和不安。他恨不得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对着空气挥两拳。但他强行克制住了，只是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嘴角却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喂，林子，中彩票了？笑这么开心？”旁边的赵磊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问。

林夜把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晃，虽然很快收回，但赵磊已经看到了关键信息。

“我靠！牛逼啊林子！”赵磊惊呼一声，引得前排几个同学回头张望。他赶紧捂住嘴，冲林夜挤眉弄眼，用气声道：“真让你混进去了？可以啊！近水楼台先得月！”

林夜没理他，迅速回复了“林夜”二字，然后将这条短信反复看了好几遍，仿佛要确认每一个字都是真实存在的。直到教授不满地咳嗽了一声，他才赶紧收起手机，正襟危坐，但心里的雀跃却像关不住的小鸟，扑棱着翅膀想要飞出来。

接下来的半节课，林夜完全不知道教授讲了什么。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周五晚上的迎新会，飞到了那个有洛薇薇在的教室。他会坐在哪里？她会主持吗？读书分享会，要准备发言吗？《红楼梦》他倒是读过，但“重读”又能读出什么新意？

下课铃一响，林夜第一个冲出了教室。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消化这份喜悦，以及，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再次不自觉地走到了图书馆附近，在那棵熟悉的梧桐树下停住脚步。

深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凉意，吹落几片泛黄的梧桐叶，在他脚边打着旋儿。他拿出手机，这一次，没有任何犹豫，点开了匿名树洞的图标。

手指在发帖框上停顿了片刻，然后，他敲下了一行字：

【匿名树洞：面试通过了。周五晚上就能再见到她了。开心到想绕着操场跑十圈。不过，《红楼梦》……得赶紧再翻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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