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之夜的插曲,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涟漪虽渐平息,却终究改变了湖底的光景。夜华与白浅并未声张,但彼此心照不宣地加强了戒备。夜华翌日便通过秘法传讯天宫,令伽昀严查禁地与魔核碎片;白浅则吩咐迷谷,以演练阵法为名,悄然调整了青丘部分区域的巡逻路线与频率,尤其关注空间节点。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表面的平静。夜华暂留青丘,一面以仙力温养自身未愈的伤势,一面与白浅共同处理两族联姻后的一些琐碎交接。他们或在狐狸洞前对弈,或在桃林深处漫步,举止间是新婚燕尔的默契与温情,仿佛那夜的魔念窥探真的只是一场错觉。
然而,一丝若有若无的紧绷感,始终萦绕在两人心头,尤其是白浅。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繁茂的桃枝,洒下斑驳的光影。白浅独自一人来到青丘境内一处僻静的所在——镜湖。
镜湖并非真的湖泊,而是一处极深的水潭,因其水面在某些特定时刻,平静如镜,能倒映出非同寻常的景象而得名。据说,心有所念、或与某些强大因果牵连者,有时能在此窥见过去未来的碎片,亦或是内心执念的投影。此地灵气特殊,且带有一丝时空紊乱的属性,寻常青丘子民皆敬而远之。
白浅立于潭边,垂眸望着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湖水。她来此,并非为了窥探什么天机,只是心头那缕因魔念而生的不安,让她下意识地想寻一处安静且灵气特殊之地,梳理心绪。
水面起初并无异样,只有微风吹过泛起的浅浅涟漪。
她凝神静气,试图将脑海中纷杂的念头——夜华的伤势、魔核碎片、那丝诡异的魔念、乃至对未来的隐忧——一一剥离。
可渐渐地,随着她心神沉静,那原本只是倒映着蓝天白云和桃林疏影的水面,开始发生变化。
一丝极淡的、不属于此间景致的黑色雾气,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悄无声息地在水面下晕染开来。
白浅瞳孔微缩,心神瞬间警惕。她并未主动催动神识探查,这变化是自发的!
那黑雾越来越浓,渐渐凝聚、扭曲,竟在水面之下,幻化出一片模糊的景象——那是一片燃烧的荒原,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与若水之畔擎苍降临时的景象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所不同。荒原之上,隐约可见无数扭曲、嘶嚎的魔物身影,而在魔物簇拥的中心,似乎立着一道……人影?
那身影极其模糊,被浓重的魔气包裹,看不清面容,唯有一双眼睛,透过水幕,仿佛直直地“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眼白,只有一片纯粹的、翻滚着无尽怨恨与暴戾的漆黑!那漆黑深处,又隐隐透出两点猩红,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
白浅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这双眼睛……这种感觉……是擎苍!但又似乎不完全相同。擎苍的眼神是霸道、睥睨、视万物为刍狗的狂傲;而这双眼睛里的,是更为纯粹、更为沉淀、仿佛积攒了万古岁月的……怨毒与不甘!
就在那双“眼睛”与白浅视线对上的刹那,一股冰冷刺骨、带着强烈侵蚀性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毒针,顺着那水面的联系,猛地刺向白浅的识海!
“呃!”白浅闷哼一声,只觉头颅一阵剧痛,眼前发黑,神识仿佛要被冻结、撕裂!那意念中蕴含的负面情绪——怨恨、绝望、杀戮、毁灭——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污染她的心神!
她立刻固守灵台,磅礴的上神之力汹涌而出,在识海中化作坚固的壁垒,将那入侵的冰冷意念死死挡住!
“滚出去!”她在心中厉喝,玉清昆仑扇的虚影在身后一闪而逝,至阴至寒的力量反向冲刷而去!
“嗤——”
仿佛冷水滴入热油,那入侵的意念与她的神力激烈交锋,发出无形的爆鸣。水面下的景象剧烈晃动起来,那道被魔气包裹的身影似乎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咆哮,充满了愤怒与……一丝忌惮?
景象最终如同破碎的镜面,寸寸碎裂,消散无踪。水面的黑雾也迅速褪去,重新恢复了清澈,倒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
白浅踉跄一步,扶住身旁的桃树才稳住身形,额角已渗出细密的冷汗。方才那短暂的交锋,虽未受伤,却耗神巨大,尤其是那意念中纯粹的恶意,让她心有余悸。
那不是简单的魔气残留,更不是无意识的散逸!那是有目标的窥探,甚至……是某种尝试性的攻击与定位!
“浅浅!”
夜华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扶住她,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担忧与惊怒。他显然感应到了此地异常的能量波动,尤其是那瞬间爆发的魔念与白浅神力的碰撞。
“怎么回事?”他迅速检查她的状况,发现她只是神识消耗过度,略微松了口气,但眼神却愈发冰冷。
白浅靠在他怀中,缓了口气,将方才在镜湖所见,以及那意念交锋的过程,清晰地告知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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