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蕴含着天道威压与宿命诅咒的宏大声音,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扎入墨渊刚刚复苏、尚且脆弱不堪的神魂。脑海中,七万年前若水河畔那决绝赴死的画面,与无妄海中白浅痛苦挣扎的景象疯狂交织、碰撞,撕裂着他每一寸感知。
“无人可度……”
“宿命轮回……”
“旧日阴影……”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打在他重新凝聚的神魂光茧上,使之剧烈震颤,明灭不定。刚刚燃起的心火,在这突如其来的、源自“天命”的否定与自身最深梦魇的双重打击下,摇摇欲坠。
“呃啊——!”墨渊死死抱住头颅,发出痛苦的低吼,额角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寝衣。他挣扎着,想要驱散那魔咒般的声音,想要抓住脑海中白浅那“等我”的执念之光,可那宿命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纠缠不休。
“墨渊!守住本心!那是规则反噬,是考验!想想浅浅!她还在等你!”折颜不顾自身重伤,强行催动清心仙音,试图稳住墨渊的心神。
狐帝也急声道:“没错!什么狗屁天命!若天命真要不公,逆了它又如何?!你墨渊难道还怕这个不成?!”
然而,此刻的墨渊,仿佛置身于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外界的呼喊变得模糊不清。他的意识在希望与绝望的旋涡中沉浮,理智在与心魔进行着殊死搏斗。
他看到了浅浅在无妄海中为他承受的痛苦,那清晰的、真实的感知让他心痛如绞,也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求生**。
可他也“看到”了天道那冰冷无情的宣判,听到了那仿佛早已注定的、无法摆脱的宿命轮回。
若继续强求,是否真的会如天道所言,带来更可怕的灾祸?是否会连累浅浅承受比永囚无妄海更甚的苦楚?他们之间的感情,难道真的是一种……不容于天地的“罪”吗?
一个极其可怕、却又在绝望中显得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缠绕上他的心头——
是否……放手……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是否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她一切痛苦的根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带着一种自我毁灭般的决绝,迅速侵蚀着他的意志。
就在他心神失守、神魂光茧再次出现裂痕的千钧一发之际——
“报——!”
一名昆仑墟弟子仓惶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僵局,他甚至连礼仪都顾不上,连滚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手中捧着一面剧烈波动的水镜:
“师尊!折颜上神!狐帝!不好了!九重天……九重天联合西天、北海等数十方势力,发布了……发布了‘三界诛逆令’!以师尊……以师尊悖逆伦常、勾结翼族(指白浅被污蔑之事)、引动天道紊乱之罪,要……要共伐昆仑!天兵已陈兵百万于天河彼岸!四方天门皆被封锁!他们还……他们还公示了……公示了……”
那弟子声音颤抖,几乎说不下去。
“公示了什么?!”狐帝厉声喝问。
弟子猛地一咬牙,将水镜画面投射到空中。
只见水镜之中,金光万丈的“三界诛逆令”悬浮于九重天之上,其下罗列着墨渊与白浅的“罪状”,字字诛心!而更令人发指的是,在那法令之旁,竟然公开展示着一件“证物”——正是那方被瑶光做了手脚、漆黑如墨、散发着翼族诅咒气息的绢帕!旁边还有留影石不断重复播放着伪造的“白浅与翼族交易”的片段!
瑶光和夜华,竟将这场栽赃陷害,做成了铁案!公之于三界!
与此同时,水镜画面一转,映照出无妄海的方向!只见归墟之眼上空,不知何时,竟也被布下了一座散发着煌煌天威的巨大金色枷锁虚影——“天道禁制”!那是天君以自身权柄,引动部分天道规则,对无妄海施加的封印!名义上是防止“翼族同党”白浅逃脱,实则……是要彻底断绝她任何生还的可能,也将墨渊最后一点希望,彻底钉死!
“他们……他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那弟子痛哭失声。
水镜中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剜在墨渊的心上!
他看着那被公示的“罪证”,看着那被施加了天道禁制的无妄海,看着水镜中映出的、天河彼岸那百万天兵散发出的冲天杀气……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仿佛都凝固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抱着头颅的手。
脸上的痛苦、挣扎、迷茫……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水般的平静,一种仿佛看透了一切、也放弃了一切的……绝望的清明。
他知道了。
他明白了。
无论他如何挣扎,无论真相如何,在天宫、在瑶光、在那些所谓“正道”的联手绞杀下,他和浅浅,已无路可走。
继续坚持,只会让浅浅在无妄海中承受更多的折磨,甚至可能真的引来天道刑罚,让她魂飞魄散。
而他,也必将带着“悖逆”、“勾结翼族”的污名,战死昆仑,甚至可能累及折颜、狐帝,累及整个昆仑墟和青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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