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天涯”阵法的光芒彻底散去,如同退潮后露出的崭新沙滩,将两人置于这片全然陌生的灵山秘境之中。眩晕感尚未完全消退,白浅的脸颊还依偎在墨渊微凉的胸膛,鼻尖充盈着他身上清冽的药香与一种令人心神安定的独特气息。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如同最古老的钟磐,一声声,敲碎了她心底因仓促离开昆仑虚而泛起的最后一丝涟漪。
天下与你,我选你。
那七个字,重若千钧,依旧在她灵魂深处隆隆回响,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将她因“悖逆伦常”而生的最后一点惶恐与负罪感,彻底涤荡冲刷。她甚至能隐约感觉到,自己魂魄深处那缕与东皇钟隐隐共鸣的寂灭道韵,在这一刻,都仿佛被一股更加温暖而磅礴的意志所慑服,变得异常温顺沉寂。
她在他怀中微微动了动,仰起头,泪痕未干的眼眸对上了他低垂的视线。那双总是深邃如万古寒潭的眼眸,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她略显狼狈却难掩璀璨笑意的模样,里面翻涌的情绪不再加以掩饰,是毫不避讳的温柔与一种近乎失而复得的、深沉珍视。
“师父……”她喃喃着,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再无半分阴霾。
墨渊没有应声,只是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用行动代替了万语千言。他低头,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目光却已如最警惕的鹰隼,锐利地扫视着这片未知的山谷。
山谷静谧得仿佛被时光遗忘。灵气氤氲成肉眼可见的淡薄乳白色雾气,在山林溪涧间缓缓流淌。奇花异草遍布,色泽瑰丽,形态各异,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幽香。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叮咚作响,蜿蜒穿过谷地,其源头隐没在远处如练的飞瀑之下,水汽朦胧,折射出七彩光华。此地的灵气不仅纯净充沛,更带着一种原始的、未经任何世俗烟火沾染的野性生机,比之昆仑虚的某些洞天福地,竟似更胜一筹。
确实是一处绝佳的隐匿与疗伤之所。
“此地灵气有异,需稍作探查。”墨渊松开了她,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但那份自然而然的亲近与守护却并未随之消散。他极其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动作熟稔得仿佛已牵过千百遍,“跟紧我。”
白浅乖巧地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小心翼翼地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他的手依旧带着伤后的微凉,掌心因元气未复而显得没什么力道,但那包裹着她的姿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他们行得很慢。墨渊虽伤势好转,但毕竟伤及仙基根本,又强行催动了“咫尺天涯”这等耗费心神的太古阵法,此刻面色比在紫霄殿时更显疲惫苍白,脚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浮。白浅敏锐地察觉到了,不由分说地反手扶住他的手臂,将自身那点微薄的灵力,化作最温和的涓流,源源不断地渡入他经脉之中。
墨渊侧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终究没有拒绝,只是那眸中的柔和,又深了几许。
山谷并不算大,绕过几处嶙峋怪石与茂密古林,不过半个时辰,两人便已大致探明了情况。此地四面皆是陡峭如削的绝壁,高耸入云,唯有他们传送而来的那一处是天然入口,却也巧妙地隐蔽在层层叠叠、由山川地势自然形成的幻阵之后,若非知晓确切方位与破解之法,极难被发现。谷内并无强大妖兽的凶戾气息,只有些灵智未开的温和精怪,感受到墨渊身上那若有若无、却属于上位者的天然威压,早已惊惶躲藏,不见踪影。
溪流的源头是一眼不过丈许方圆的灵泉,泉水清冽见底,汩汩涌出,蕴含着极为精纯的生命气息,于疗伤复原大有裨益。更令人称奇的是,泉眼旁不远,竟还有一座小小的、由整块温润白玉天然形成的洞府,内里干燥整洁,石床石桌一应俱全,仿佛早已为他们的到来精心准备妥当。
“便在此处落脚吧。”墨渊停下脚步,望着那处浑然天成的洞府,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这“咫尺天涯”阵乃是父神心血所凝,传送之地绝非随意择定,此处的灵气、环境、乃至这处栖身之所,都像是冥冥中早已安排好的宿命。
白浅扶着他走进洞府,让他在那方平坦光滑的石台上坐下。洞内虽简朴,却自有一股清灵之气流转,令人心神宁静。她又忙不迭地返身去到灵泉边,用宽大的树叶小心翼翼地盛了清泉,快步端到他面前。
“师父,喝水。”她轻声说着,将树叶凑近他唇边。
墨渊就着她的手,低头啜饮了几口。清甜的泉水带着温和的灵气滑入咽喉,如同甘霖滋润着干涸的土地,缓缓滋养着那些受损严重的经脉,让他眉宇间凝聚的疲惫似乎都化开了一丝。
“你也歇息片刻。”他看着白浅忙前忙后、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的模样,声音不由放得更轻。
白浅却摇摇头,在他身侧坐下,依旧扶着他的手臂,仿佛生怕一松手,眼前这来之不易的安宁便会如梦幻泡影般消散。“弟子不累。”她顿了顿,目光望向洞外那片被夕阳余晖染成暖金色的静谧山谷,轻声问道,“师父,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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