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器坊事件后,白浅在昆仑虚的处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弟子们看她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对“关系户”的疏离,多了几分真心的敬佩。连最严肃的二师兄长衫,见到她时也会主动点头致意。然而白浅心中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墨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已经在她身上停留了太久。
这日讲经堂内,墨渊正在讲授阵法精要。他声音平稳,将复杂的阵理拆解得清晰明了。白浅坐在前排,看似专注听讲,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前世的记忆告诉她,今日午后,天族使者将携天帝手谕到访,名为慰问,实为施压。天帝对昆仑虚超然的地位始终心存忌惮,这次更是想借瑶光上神之事做文章。而瑶光,那个对墨渊痴恋数万年的女上神,将会成为引爆矛盾的导火索。
“……故而阵眼之位,非但要固若金汤,更需与阵法师心神相通。”
墨渊的声音将白浅的思绪拉回。她抬起头,正对上他投来的目光。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她心头一跳,仿佛被看穿了所有心事。
“司音。”墨渊忽然点名,“若遇‘九转轮回阵’,当如何破之?”
众弟子纷纷看向她。这是个极难的问题,连大师兄叠风都微微蹙眉。
白浅起身,略一思索便从容应答:“回师父,九转轮回阵以幻象困敌,阵眼虚实相生。徒儿以为,当以静制动,守定灵台清明。阵眼虽九转,其核心必在‘生门’与‘死门’交汇之处,以坤位定中宫,可破虚妄。”
她话音清晰,解答不仅正确,更提出了连墨渊都未曾提及的独特见解。讲经堂内一片寂静,连窗外飘落的桃花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墨渊凝视着她,眼底深处有什么情绪飞快地掠过。他微微颔首:“坐。”
只这一个字,却让白浅心跳如擂鼓。她能感觉到,那道审视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果然,午后时分,天族使者如期而至。
......
凌霄殿的使者身着锦袍,手持天帝御令,在昆仑虚大殿上姿态倨傲。他身后跟着数名天将,铠甲鲜明,气势逼人。
“墨渊上神,”使者展开御令,声音拖得老长,“天帝陛下感念昆仑虚镇守四方之功,特赐九转还魂丹三枚,万年灵芝十株……”
一串冗长的赏赐名单念完,使者的语气忽然一转:“然近日魔族异动,四海不宁。陛下听闻瑶光上神愿与昆仑虚结为姻亲,共抗魔族,此乃美事一桩。不知上神意下如何?”
大殿之内,空气瞬间凝固。
众弟子面露愤慨,谁都听得出来,这分明是以抗魔为名,行监视之实。瑶光上神对师父的心思四海八荒皆知,天帝此举,无异于在昆仑虚安插眼线。
白浅站在弟子队列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前世的这一幕她记忆犹新,墨渊以“修道之人,不涉情缘”为由婉拒,虽保全了昆仑虚的尊严,却也与天族生了嫌隙,为日后种种埋下祸根。
这一次,她绝不能让事情重演。
墨渊端坐上位,神色平静如常,正要开口,一个清亮的声音却抢先响起:
“使者此言差矣!”
白浅一步迈出队列,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向使者行礼:“昆仑虚受命于父神,镇守八方,从来都是凭一己之力护佑苍生。瑶光上神虽好,但我昆仑虚还不至于需要靠联姻来对抗魔族。”
使者脸色一沉:“哪里来的小仙,也敢妄议天族大事?”
“弟子司音,不过是昆仑虚一个普通弟子。”白浅不卑不亢,“但正因普通,才更知我昆仑虚的风骨。师父常教导我们,修道之人当以苍生为念,而非结党营私。若因一桩婚事让人误解昆仑虚与天族结盟,反倒辜负了天帝陛下的一片苦心。”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维护了昆仑虚的尊严,又给了天族台阶下。
使者一时语塞,脸色变了几变,正要发作,另一个弟子却跟着站了出来:
“司音师妹说得对!我们昆仑虚行事,何须借助他人?”
“正是!还请使者回禀天帝,昆仑虚自有担当!”
一时间,众弟子群情激昂。他们早就对天族屡次试探不满,此刻被白浅点燃了心中热血,纷纷出声附和。
墨渊深邃的目光落在白浅身上,带着探究,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他缓缓抬手,殿内立刻安静下来。
“回去禀告天帝,”墨渊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昆仑虚感念陛下厚爱,但婚姻之事,强求不得。抗魔大业,昆仑虚义不容辞,却不必以姻亲为契。”
使者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却碍于墨渊的威压不敢多言,只得悻悻告退。
待使者离去,墨渊的目光扫过众弟子,最后停在白浅脸上:
“今日之事,尔等表现甚好。但——”他话锋一转,“司音擅自插话,罚抄《清静经》百遍。”
白浅低头称是,心中却松了口气。这个结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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