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云海苍茫。
夜华驾云穿过层层天罡,越过南天门那巍峨耸立的巨柱时,守门的天将显然早已得到通传,并未阻拦,只是恭敬行礼之余,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天庭表面依旧庄严宁静,仙雾缭绕,瑞气千条,仙宫神殿鳞次栉比,往来仙官神女步履从容,一派祥和。但夜华敏锐地感觉到,这祥和之下,潜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绷与暗流。
他没有直接返回自己的紫宸宫,而是先往凌霄宝殿方向而去,按礼当先觐见天君,禀明“养伤归来”。
沿途遇到不少仙官同僚,众人纷纷上前见礼寒暄,关切询问伤势。言辞虽热络,目光却多有探究。夜华身中阴蚀雷咒、远赴青丘求医之事,显然早已在天庭传开,甚至可能衍生出各种版本的流言。他神色平静,一一应对,只说是先前修炼不慎,引动旧疾,幸得青丘狐族灵药相助,已无大碍。至于具体伤势细节与青丘经历,一概轻描淡写带过。
行至通明殿前广场,迎面却遇上一队身披紫黑雷纹甲胄、气息凛然的巡逻天兵。为首者是一名面生雷纹、眼神锐利如鹰的雷将,见到夜华,停下脚步,抱拳行礼:“末将北极雷府巡天司副统领雷枭,参见太子殿下。听闻殿下康复归来,实乃天庭之幸。”语气虽恭,却隐隐带着一丝审视。
北极雷府的人,而且是个副统领,偏偏在此“偶遇”。夜华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雷枭将军有心了。巡防辛苦。”
“职责所在。”雷枭目光扫过夜华略显苍白却气息沉稳的面容,以及他自然垂落的右手,状似无意地问道,“殿下伤势既愈,不知何时能重新执掌天兵,整饬武备?近来下界多处有异动传闻,我北极雷府奉旨监察天罚,亦感压力倍增。”
这是在试探他是否还有统兵之能,还是暗示北极雷府权柄日重?夜华淡淡道:“兵权之事,自有天君与兵部定夺。至于下界异动,雷府职责所在,尽心巡查便是。若有需要天兵配合之处,按律呈报即可。”
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雷枭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却不好再多言,再次行礼后带着队伍离去。夜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那紫黑雷甲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隐隐让他右臂深处的烙印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厌恶的悸动。这雷枭身上,恐怕也沾染了那种被归墟秽力污染的雷霆气息,只是隐藏得很好。
凌霄宝殿,庄严肃穆。天君高坐于九龙金椅之上,冕旒垂面,看不清具体神色,唯有那浩瀚如星海般的威压弥漫殿中。两侧仙班林立,文臣武将,各按品阶肃立。夜华步入殿中,依礼拜见。
“孙儿夜华,伤愈归来,特来复命,叩见天君陛下。”
殿内寂静一瞬,随即响起天君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平身。皇孙伤势可大好了?”
“托陛下洪福,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些时日便可复原。”夜华起身,垂手答道。
“嗯。”天君微微颔首,“既如此,便好生休养。天庭政务,自有众卿分劳。你前番……离境养伤,朝中难免有些议论。既已归来,当谨言慎行,莫负众望。”
这话听起来是关怀,实则隐含告诫与疏远。夜华心头微沉,面上却依旧恭敬:“孙儿谨遵陛下教诲。”
天君不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夜华行礼告退,转身时,目光飞快地扫过殿中群臣。文官榜首,天枢殿主文曲星君眼观鼻鼻观心,神色莫测;武将前列,几位老牌天帅神色凝重,似有忧色;而北极雷府府主并未在场,倒是其麾下一位挂着虚衔的雷部仙君立于武将班末,正与身旁之人低语。
看来,天庭的水,比他离开时更加浑浊了。天君的态度也变得微妙,恐怕不仅是因他“擅自”离境,更可能与近期各方势力暗中的博弈与北极雷府的崛起有关。
退出凌霄殿,夜华并未立刻返回紫宸宫,而是转道去了司命星君的“观星阁”。司命星君执掌部分仙神命格簿录,虽不涉实权,但消息灵通,且与夜华素有几分交情,算是他在天庭少数可信之人。
观星阁位于天庭僻静一角,阁顶直抵星河,夜华步入时,司命正对着一面巨大的星盘推演,眉头紧锁。见夜华到来,他挥退童子,亲自奉茶。
“太子殿下安然归来,可喜可贺。”司命星君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模样,眼神却透着洞悉世事的睿智与一丝疲惫,“只是……殿下的命星,近来可不太平啊。”
夜华接过茶盏,并不意外:“星君看出什么了?”
司命屏息凝神,指尖泛起灵光,在星盘上虚点数下,只见属于夜华的那颗主星(隐于星盘深处,寻常仙神不可见)光芒虽依旧璀璨,但周围缭绕的星辉中,却夹杂了几缕极淡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灰暗丝线,更远处,似乎有狂暴的紫黑雷云与深不见底的黑暗虚影隐隐围拢。
“劫气缠身,外邪侵扰,更有……大凶之兆自归墟而起,直指殿下。”司命声音低沉,“殿下去青丘,恐怕不止是养伤那么简单吧?北极雷府近来动作频频,以‘肃清寰宇、重整天罚’为名,大肆扩张权柄,安插亲信,甚至多次越权干涉下界事务。天枢殿几次弹劾,都被天君以‘雷府职责特殊’为由压下。更有传言,雷府内部似乎在秘密进行某种大型的‘雷狱’炼制,所需物资庞大,且多涉及幽冥、归墟等禁忌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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