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七八日过去，狐族领地的日子宁静得如同山涧清泉。竹影在微风中小幅摇曳，投下斑驳光影。
妖族的祈春日将要到了，祈春日像人族的春节一样比人族春节一样但比春节晚两天，几乎整个妖族都在热火朝天的准备着。
姜念倚在竹廊边，望着安京方向轻声叹息：“不知母亲一个人过年会不会孤单。”手中编到一半的竹灯缓缓转动。
姜玖站在不远处，目光始终追随着正在学习编竹灯的姜嫣。“放心，”他声音温和，“柔妃特意邀你母亲入宫共度春节。”
他耳尖微动，神识悄然笼罩了那群笑语盈盈的少女。这个距离，连她们呼吸的频率都清晰可辨。
“那个特别好看的人族是你配偶吗？”一个狐族少女指着姜玖方向，眼睛亮晶晶的。
姜玖呼吸微滞，指尖无意识收拢。心中充满一丝期待。
姜嫣连忙摆手，耳垂泛起薄红：“不是的，他是我弟弟呀。”清脆嗓音如碎冰坠地。姜玖眸色骤暗，周身散发的寒意让正在啃果子的姜理猛地打了个哆嗦。
“奇怪，”姜理搓着胳膊张望，“狐族领地四季如春，怎么突然这么冷？”他困惑地抱起果盘往阳光更盛处挪了挪。
“那他可有心仪之人？”另一个狐族少女凑近追问。
姜嫣怔了怔，长睫轻颤：“应当没有吧......”
“那给我们牵个线嘛！”几个少女齐声起哄。姜嫣尚未回答，沐雨柔便笑着插话：“他才二十六岁，你们别吓着孩子。”
她促狭地撞了下姜嫣肩膀：“再说，我们小嫣也舍不得这个宝贝弟弟吧？”
“当然舍不得。”姜嫣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失言，慌忙低头整理手中竹灯。远处姜玖唇角微扬，周身寒意稍减。
姜理刚觉得回暖，又听姜嫣轻声补充：“可他总要娶妻的...我或许也会...嫁人吧。”最后几字轻如蚊呐，却让姜玖眼底刚融的冰霜再度凝结。
“阿嚏！”姜理猛地打了个喷嚏，抱着凳子逃也似的换到更远的角落，“这地方邪门得很！”
翌日祈春日，各族使者携礼来贺。食铁兽族长熊峥威严地走在队伍前列，小馍乖巧跟在父亲身后。
“你说的那个人族在何处？”熊峥低声询问。小馍紧张地指向姜玖方向：“就是那个穿玄衣的...旁边那个特嘴欠的是他弟弟。”
熊峥瞪了儿子一眼：“不得无礼。”他顺着指引望去，正对上姜玖回望的目光。空冥后期的妖王竟莫名生出臣服之意。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能让我们食铁兽当坐骑的人族，只有传说中的蚩尤。
小馍则有些委屈，他只是说实话啊！
姜玖淡淡扫过熊峥，便闭目养神。熊峥心中骇然，方才那一瞬，他竟生出想成为这个人族坐骑的荒谬冲动。
夜幕降临时，万千竹灯如星河倾泻，将狐族领地装点得如梦似幻。涂山姐弟带着众人穿梭在灯海中，启春糕的甜香弥漫在街巷每个角落。
就连净世白莲都被姜嫣放出来了，她在姜嫣识海中一直待着，出来后，看什么都稀奇，变成一个小女孩后，到处转悠着。
当然是姜玖建议的，净世白莲觉的姜玖也没这么坏，还怪好的嘞！
姜玖看着净世白莲这个“不稳定因素”，离开后，心中一阵舒畅。
行人渐密，姜玖紧紧攥住姜嫣衣袖。“他们都走散了...”姜嫣频频回首，却被姜玖牵住手腕。
“让他们自在逛逛也好。”他指向溪边系着彩绸的小舟，“皇姐，我们也去放灯可好？”
溪面倒映着粼粼灯火，年轻妖族们乘舟私语。姜嫣犹豫道：“这似乎是给有情人的...”话音未落便撞进弟弟委屈的眼神。
“皇姐如今连与我同游都不愿了吗？”他眼尾泛红，声音低哑，“我好怕...怕你也会离开我。”
姜嫣心尖蓦地发软，终是轻轻点头。
姜玖租了一个空间很窄，但很漂亮的小船
租船的狐族少年收下灵石时眼睛一亮：“祝二位佳偶天成！”
姜嫣刚想解释，姜玖则立刻催动灵力，小船离开了岸边。
小舟缓缓荡开涟漪，姜玖用灵力掌控着，姿态娴熟优雅。他目光始终灼灼落在姜嫣身上，看得她耳根发热。
“总盯着我做什么？”她别过脸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裙摆上的绣纹。
“怕皇姐消失。”他轻笑，“只要在我眼前，就永远丢不了。”
姜玖想到一个他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道，“皇姐觉得父皇如何？”
姜嫣捻着裙角沉默。那个赠她珍宝却目光疏离的父亲...她摇摇头：“父皇待我极好。”又迟疑道，“小玖，杨家...”
“无事。”姜玖打断她，伸手将人轻轻揽入怀中。这次姜嫣只微微挣扎，脸颊贴着他衣襟渐渐发烫。许是灯太暖了，她想。
没事，小玖还小，他只是和自己亲近，绝对没什么恶念。
看着姜玖依旧低落的神情，姜嫣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盏精心编织的竹灯。“给你，”她声音轻柔，“我特意为你编的。”
竹灯造型别致，每一根竹篾都修剪得恰到好处。姜玖接过时指尖微微发颤，眼中迸发出孩童般的欣喜：“皇姐专门为我编的？”
他小心翼翼捧着竹灯，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我会永远珍藏。”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
此刻涂山玄正带沐雨柔登上最高的观景台。“从这里可以俯瞰整个青丘的灯海。”他轻声说着，悄悄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
沐雨柔则欣赏着眼前之景，并未注意。
而另一端，永善被涂山可可拉到老地方。“这里视角最好，”小狐狸得意地晃着尾巴，“我从小就看惯了的，好看吧？”
永善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他勾唇笑道“好看！”
涂山可可，的脸红透了，心止不住的跳，她举起手朝永善胸口捶了一拳，羞涩的说道“别看我，看景。”
佛子低头看着她轻笑：“我就是在看景啊？哪处风景胜得过你？”
“你、你学坏了！”涂山可可捶他胸口，却被攥住手腕。
永善低头嗅她发间桃香：“只对你坏。”
“哼！”
永善比她高一个头多，她只能平视他的胸口。
永善看她这气鼓鼓的样子，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
涂山可可吓了一跳，然后就安静的让他抱着，一起赏着夜景。
街市上姜理左手举着糖画，右手抓着糍粑，腮帮鼓得像仓鼠。两个毛团跟在他身后直翻白眼。
“别吃了，”香香扯他衣角，“再吃真要变成球了！”小馍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姜理含糊反驳：“要你管！这糍粑可是熊大娘特地给我留的...”话音未落又被新出炉的糕点吸引了目光。
量天尺也想出来玩，为什么是“也”。
因为刚才净世白莲路过这里，她注意到了姜理识海里的量天尺，朝他做了一个欠欠的鬼脸，又摇了摇姜嫣给她的竹灯，随后一蹦一跳的去玩了。
量天尺：“我也出要去玩儿。”
姜理：“滚。”
最后量天尺夹着嗓子卖萌道：“主人，人家也想出去玩吗～”
“你再这么说话，我把你当搅屎棍用。”
量天尺：………
你的主人我的主人好像不一样。
最后姜理还是把他放出来了，因为他太吵了。
人群深处，虎族太子虎嗔痴痴的望着嬉笑人群。鹰族太子戏谑道：“怎么，心软了？别忘了你我父亲的谋划…”
虎嗔收回目光，转身没入黑暗，声音冰冷：“只要不会伤害到他们，计划便照旧。”
溪心小舟里，姜玖将下巴轻抵在皇姐发顶。怀中人逐渐放松，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衣带。
“皇姐...”
“嗯？”
“永远这样好不好？”
没有回答。只有溪水轻抚船底的声音，和两岸不断升起的祈愿灯，将夜色点缀得温柔而漫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