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京城,梁王府。
姜玖负手立于窗前,神色平静。窗外春色正好,但他的心思却不在景致上。
左护法刘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禀报:
“楼主,皇帝近几日暗中动作频频,试图打压我们在朝中和各地的一些明面产业,不过都被我们提前化解或转移了。另外,卢明远昨日秘密入宫,似乎是向皇帝保证,刘洪等关键证人已被他‘处理’干净。”
姜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他早已通过燕云楼的渠道,将真正的刘洪等人严密保护起来,卢明远派去的杀手,解决的只是一些死囚易容的替身。
“小八那边如何?”
“八殿下很是担心您的‘病情’,前几日又偷偷来看过,还带了雅妃娘娘熬的灵药粥。属下按您的吩咐,告诉他您需要长期静养,不便见客。八殿下虽失落,但也懂事地回去了,据说又被雅妃娘娘督促着闭关了。”
姜玖眼中闪过一丝柔和,这个弟弟,总是能让他感到一丝亲情温暖。
半个月后,一个看似寻常的清晨。
安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庄严肃穆的安靖府衙门前,突然出现了几个穿着肮脏囚服、形容憔悴的身影。
为首的,正是本该“已死”的前蒙县县令——刘洪!
在无数早市百姓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刘洪猛地抢过府衙前的鼓槌,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敲响了那面鸣冤鼓!
“咚!咚!咚!”
沉重的鼓声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整条大街!
“罪臣刘洪!状告当朝丞相卢明远!结连鬼魔族,残害百姓,祸乱朝纲!求陛下做主!!!”
刘洪声嘶力竭的呐喊,伴随着悲怆的哭声,和他身后几名同样从鬼魔族魔爪下逃生的佐证官员的附和声,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安京城的舆论!
“丞相?鬼魔族?”
“我的天!这是真的假的?”
“刘洪?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快!快去告诉掌柜的!出大事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在安京城各个角落传开。
丞相府内,后花园。
卢明远正悠闲地品着香茗,欣赏着园中初绽的牡丹。
一名心腹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相……相爷!不好了!刘洪……刘洪他没死!他……他在安靖府衙门前击鼓鸣冤,状告您勾结鬼魔族!”
“哐当!”
卢明远手中的名贵瓷杯应声落地,摔得粉碎!
滚烫的茶水溅了他一身,他却浑然不觉,猛地站起身,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收缩。
“不可能!他怎么可能还活着?!本相明明……”他话音戛然而止,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
就在这时,宫中的传旨太监也到了,语气急促:“丞相大人,陛下急召!请您立刻入宫!”
卢明远胡乱换上一身官袍,也顾不上仪仗,只乘着一匹快马拉着的简陋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皇宫。
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皇帝姜世渊面色铁青,将一份刚刚呈上的紧急奏报狠狠摔在卢明远脸上!
“卢明远!你不是跟朕保证,刘洪等人早已伏诛,死无对证了吗?!那现在安靖府门前跪着的,难道是鬼不成?!你给朕解释清楚!”
奏报上是安靖府尹第一时间送来的消息,证实了刘洪鸣冤之事。
卢明远被奏报砸得眼冒金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中一片空白。
“陛下!臣……臣也不知啊!臣确实派了人去……这其中定然有诈!是有人陷害老臣啊陛下!”他涕泪横流,拼命磕头,“求陛下看在老臣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救救老臣!”
皇帝看着他这副狼狈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冰冷。
这些年,卢明远仗着权势,结党营私,很多时候甚至对他的旨意阳奉阴违,为了巩固地位,排除异己不择手段。这些,皇帝并非不知,只是以往还需借重他平衡朝局。
但如今,勾结鬼魔族,此事已触及底线,更是闹得天下皆知,民怨沸腾!若再保他,恐怕连自己的皇位都会受到动摇!
帝王心术,在于权衡。此刻,舍弃卢明远,平息民愤,稳住朝局,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缓缓坐回龙椅,声音淡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卢爱卿,此事……朕也无法徇私。你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四个字,如同最后的判决,将卢明远彻底打入了绝望的深渊!
他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知道,皇帝这是要放弃他了!
失魂落魄地回到丞相府,卢明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试图联系鬼魔族,祈求他们最后的援助。
然而,鬼魔族那边只是表面敷衍,承诺会再帮他一次,实则已在暗中悄然撤回在安京城的势力,将他当作了一枚彻底的弃子。
卢明远绝望之下,知道自己只剩下死不承认、反咬一口这条路。他动用了最后隐藏的力量,派出死士,企图在安靖府审理前,将刘洪等人击杀灭口。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二皇子姜宏早已嗅到了这扳倒政敌、壮大自身势力的天赐良机。即便不能一举将丞相派系连根拔起,也能极大削弱五皇子党的力量。
他早已派出精锐人手,明里暗里“保护”起刘洪等人。而刘洪,在与姜玖密谋时,便已预料到二皇子会来招揽,顺势答应,为自己和证人们又加了一层保障。
卢明远的死士,悉数被二皇子的人马拦截、击杀。
三日后,迫于巨大的舆论压力,皇帝下旨,于安京府公开审讯丞相卢明远勾结鬼魔族一案。
皇帝亲自驾临,二皇子、五皇子陪同听审,可见对此案的重视。安靖府衙外围满了义愤填膺的百姓,水泄不通。
公堂之上,刘洪等人将卢明远在安阳郡任职期间及入主中枢后,如何与鬼魔族勾结,残害百姓,炼制傀儡,以及为掩盖罪行构陷忠良等累累罪状,一一陈列,人证物证俱在!
甚至还有几名被生擒的低阶鬼魔族被押上堂,指认了与卢明远的联络方式与部分交易。
卢明远面色铁青,咬紧牙关,抵死不认,反口污蔑刘洪是因早年与他有私怨,故意捏造罪证,勾结外人陷害于他。
堂外围观的八皇子姜理,气得小脸通红,拉着姜玖的袖子低声道:“三哥!你看这老狐狸,嘴也太硬了!证据都甩他脸上了还不认!”
姜玖神色平静,只是淡淡地看着堂上那场闹剧,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卢明远自以为得计之际。
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在无数道惊愕的目光中,缓缓走出了人群,跪倒在了公堂之上。
“臣女卢素心,叩见陛下!恳请陛下,为民女那枉死的母亲,讨一个公道!”
当卢明远看到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甚至当作棋子利用的庶女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彻底呆住了!
卢素心抬起泪眼,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公堂,将她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
丞相如何逼迫她给梁王下毒(蚀元散);丞相府多年来草菅人命、贪赃枉法的诸多隐秘;丞相如何与五皇子暗中往来,输送利益;以及……当年她的母亲,那个可怜的浣衣丫鬟,是如何被卢明远强行玷污,又在生下她后被活活打死灭口!
她每说一句,便有早已被燕云楼策反或掌握证据的相府旧人站出来作证,铁证如山!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是听到卢明远与五皇子私下勾结时,他冷冷地瞥了五皇子姜泰一眼,后者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
到了这个地步,皇帝知道,卢明远已是众叛亲离,罪证确凿,再也保不住了。
“卢明远!你还有何话说?!”皇帝厉声喝道。
“逆女!你这个逆女!!我杀了你!!!”卢明远彻底崩溃,状若疯魔,周身修为爆发,竟想当庭击杀卢素心!
“放肆!”
端坐一旁的大理寺卿,一位空冥境中期的强者,早已防备,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便已出现在卢明远身前,一掌拍出!
“噗!”
卢明远那点修为在大理寺卿面前不堪一击,直接被震碎丹田,废去修为,如同一条死狗般瘫软在地。
“将罪臣卢明远,打入天牢,即日问斩!其家产抄没,亲族流放!”皇帝面无表情地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卢明远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了下去,他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卢素心和堂外神色平静的姜玖,直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知道,他完了。苦心经营数十载的权势富贵,转眼成空。
而这场轰动朝野的丞相谋逆案,也以卢明远的彻底覆灭,暂告一段落。安京城的天,似乎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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