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怀之看着自己师父杀了那鬼魔族后，才放下心。

“老登，你才……来啊…”

李怀之强撑着说完那句“老登才来啊？”，心头一松，那口硬提着的气瞬间泄去，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意识，向前栽倒。

天河道人李辰袖袍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量便托住了爱徒，将其缓缓放平。他检查了一下李怀之的伤势，眉头微蹙，但见只是力竭加上内腑震荡，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松了口气。

“哼…臭小子，净给我添麻烦。”

恰在此时姜玖的身影也疾驰而至，落在场中。

李辰看到他后说道“姜楼主。”

他看到李辰，并未因身份被点破而惊讶，只是拱手行了一礼，语气带着应有的尊重：“李掌门。”

李辰看向他，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抚须道：“姜楼主，好久不见。看来当年花瑶那丫头，给你找的‘麻烦’不小，你也成长得比贫道预想的更快。”

他确实早就知晓姜玖的另一重身份。多年前，花瑶带着年幼的姜玖在外历练，曾与云游的李辰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李辰只看了一眼姜玖，便对花瑶说了句：“奇怪的小子。”又对花瑶招呼：“花丫头，好久不见。”

花瑶对他却没什么好脸色，不耐烦地呛了一句：“你这牛鼻子老道，又在这里招摇撞骗些什么？”

李辰被噎了一下，也不生气，只是讪讪地笑了笑，随后便从袖中摸出一本看似普通的《道德经》，塞给了当时还一脸懵懂的姜玖，说了句“骚年，拿着，或许有用”，便飘然离去。

如今再见，姜玖已是搅动风云的燕云楼主，空冥境巅峰的修为，更是亲手斩杀了一名鬼魔族合道长老，这份成长速度，饶是李辰也暗自心惊。

姜玖对李辰能认出自己并不意外，这位龙虎山掌门修为通天，且与花姨似有旧谊，知道些内情实属正常。

他淡淡道：“李掌门谬赞。倒是鬼魔族此次竟敢如此猖獗，潜入内地，残害生灵，炼制傀儡，其心可诛。”

李辰面色也严肃起来：“不错。此事已非一郡一县之祸。消息正在层层上报，用不了多久，恐怕整个大炎，乃至周边势力都会知晓。安京城里的那位陛下和丞相……呵呵。”

他未尽之语，带着一丝嘲弄。

姜玖面具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几乎能想象到，当皇帝姜世渊和丞相卢明远得知，他们暗中可能有所勾结的鬼魔族，竟在他的地盘上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甚至还折损了两名合道长老时，那脸色该是何等的精彩。

尤其是卢明远，他老巢安阳郡出了这等捅破天的大事，看他如何向朝廷，向天下人交代！

接下来的几日，整个楚州，尤其是安阳郡，风起云涌。

鬼魔族潜藏势力露头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开。

道教魁首龙虎山掌门亲自坐镇，另外两大支柱——全真教与武当山，也立刻派遣了高手前来支援。

三教联合当地官府、驻军，以及闻讯赶来的各路正道修士，展开了一场席卷整个楚州地域的雷霆清剿！

在绝对的武力与决心面前，那些潜伏的、或是刚刚冒头的鬼魔族据点，几乎被连根拔起，无数被解救的百姓痛哭流涕，也有更多被炼制到一半或已完成的傀儡被无奈销毁，令人扼腕。

安阳郡城，醉香楼客栈，上房内。

姜念（依旧是蒋萍装扮）正坐在床边，小心地用湿毛巾为昏迷的李怀之擦拭额角的虚汗。

李怀之伤势不轻，体内剑气与鬼魔族阴邪之力冲突，虽被李辰以精纯道力暂时压下，但仍需静养。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李怀之缓缓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聚焦，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令他心跳失序、朝思暮想的绝美面容。

“蒋……蒋姑娘？”他声音沙哑，带着刚醒来的虚弱，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想要撑起身子。

“别动！”姜念连忙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你伤得不轻，李掌门说需要好生静养，不可妄动真气。”

指尖隔着衣物传来的微凉触感，让李怀之身体一僵，顿时不敢再动，只觉得被按住的地方仿佛有细微的电流窜过。

“多……多谢蒋姑娘照料。”他低声道谢，这才想起自己昏迷前似乎看到了师父的身影，“我师父他……”

“李掌门已将你体内的异种能量暂时封住，他说你需要静养几日。”姜念收回手，解释道，“他……他让我照顾你，说他有要事需与其他两派掌门商议，便先行离开了。”

姜念回想起李辰离开前，看自己的那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欣慰和鼓励？这让她觉得有些怪异，但并未深想。

她哪里知道，李辰是见自己这榆木疙瘩徒弟终于开了窍，懂得“英雄救美”（虽然自己差点搭进去），还博得了美人亲自照料，心中老怀大慰，自然是乐得创造机会，赶紧溜之大吉。

李怀之听闻是师父让蒋姑娘照顾自己，先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窃喜。

这老登……总算干了件人事！

“那个…蒋姑娘，我有些渴…”其实并不渴。

姜念赶紧去倒水。

他偷偷瞄了一眼正在为他倒水的姜念那纤细窈窕的背影，只觉得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随后，姜念看他受伤，不太方便，将他他扶了起来。

李怀之的头 就这样心安理得的搭在了姜念的肩上。让姜念给他喂水。

闻着姜念身上若有若无的清香，美美得地享受起这难得的“病中时光”。

另一边，蒙县县衙，临时改建的地牢深处。

姜玖负手而立，看着被特制锁链捆缚、面容憔悴的县令刘洪。

“刘洪，卢明远在安阳郡贪赃枉法、结党营私、暗中资助鬼魔族的证据，你可知晓？若你肯出面作证，指认他的罪行，或可戴罪立功，保全你刘家一丝血脉。”姜玖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刘洪抬起头，脸上满是灰败与绝望，却固执地摇头：“不……我不能说。说了，我儿必死无疑……”

姜玖眼神淡漠，对等候在一旁的楚州燕云楼分楼负责人，一位面容冷峻、气息沉凝的空冥境长老王霆，微微颔首。

王霆会意，转身出去，很快便带进来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年纪与赵岩相仿的男孩，但双目空洞无神，面色青灰，周身散发着与赵家庄村民如出一辙的死寂与诡异气息，行动间带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硬。

正是刘洪的独子，刘敞。

“敞儿！”刘洪看到儿子，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锁链死死拉住。

“我们在安阳郡一处隐秘的鬼魔族祭坛找到他时，他已是这般模样。”姜玖的声音如同寒冰，“鬼魔族以生灵精魂与恶念炼制傀儡，你的儿子，早已被他们抽走了生机与灵智，如今不过是一具空壳。”

刘洪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下去，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鬼魔族从未真正想过要放过他的儿子，所谓的“控制”，最终都是沦为这种行尸走肉般的傀儡！

他想起自己当年在安阳郡丞任上，也曾意气风发，想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却因不肯与当时还是郡守的卢明远同流合污，而被罗织罪名，一贬再贬，最终成了这偏僻之地的县令。

卢明远仍不放过他，以他独子的性命相要挟，逼他成为了鬼魔族在此地的掩护和帮凶……

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淹没了刘洪。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中泪水纵横，声音嘶哑：“我说……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他不再隐瞒，将卢明远早年如何在安阳郡贪墨军饷、打压异己、暗中与鬼魔族接触，以及此次如何配合鬼魔族在蒙县行事，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出来，并由燕云楼的书记官详细记录成册。

“罪臣……罪臣愿随殿下前往安京，亲自指认卢明远！”刘洪跪伏在地，重重磕头，“只求……只求殿下，在罪臣死后，能将我儿……与他已故的母亲合葬。”

“请殿下，在我作证之后让我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百死难赎，更无颜在九泉之下面对被自己连累致死的发妻和变成这般模样的儿子。

他更对不起，那些被害的乡亲们，他连下地狱的资格都没有…

姜玖看着彻底崩溃的刘洪，沉默了片刻。

他能感受到刘洪那深不见底的绝望与悔恨。

但…悔恨又有何用？人有私欲很正常，但作为一名官员…控制不了自己的私欲，又因私欲害了这么多人。

姜玖认为他不是什么好人，但皇姐说她喜欢好人，他可以“稍微”做点人

“准。”

他只说了一个字，随即转身，离开了这充斥着绝望与罪孽的地牢。

身后，是刘洪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与痛哭。

夜色深沉，姜玖独立于县衙庭院之中，望着安京城的方向，眼神冰冷而坚定。

卢明远，蹦跶不了几天了。

（求五星好评，另外问一下，大家都是哪的人？(｀д′)ゝ），我一直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