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的手指还停在玄铁牌背面，小刀的刃口卡在第一道刻痕的末端。金属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光晕，像是回应他的触碰。他没有收回手，反而将灵力缓缓注入指尖，顺着刀锋送入刻纹之中。

推演之瞳在识海中高速运转。千锻之术的能量流向被拆解成无数细小节点，每一段都对应着特定的力度与角度。他能感觉到这块牌子的材质远超寻常，普通刻刀连划痕都留不下，但这一刀下去，竟真的嵌入了半分深。

右眼瞳孔微缩，神识同步校验符纹频率。第一次校对失败，能量回弹震得他手腕一麻。他停下动作，重新调整呼吸节奏，把凝气七层巅峰的灵力压缩成一条细流，稳定输送。

第二笔落下时，牌面微微震动。不是排斥，而是一种近乎共鸣的反应。他继续刻下第三、第四道主阵纹，每一笔都耗神至极。识海边缘传来刺痛，那是神魂负荷过载的征兆。但他不能停。

第五道完成，第六道中途，牌身突然释放出一股排斥波动。江临川胸口一闷，差点咬破舌尖。系统警报在脑海中闪现：“结构不稳定，情感锚定缺失。”

他立刻停下雕刻，闭眼回溯陈铁山打造此牌的记忆片段。画面里有熔炉的火光，有锤击的节奏，还有最后一道雪山水淬火时腾起的白雾。那些细节原本只是数据，此刻却被他重新解析——真正让这块牌与众不同的，不是工艺，而是执念。

陈铁山当年熔炼妹妹遗留的古玉，用的是自己的血和泪。那一锤一锻，不是为了炼器，是为了留住一个人的名字。

江临川睁开眼，手指轻抚已刻下的六道符纹。他不再只是把它当作法器来改造，而是当成一段记忆的载体。第七道刻痕开始时，他默念一句：“以执念为引，纳天地于寸心。”

最后一笔收尾，玄铁牌剧烈震动三息，随即安静下来。表面浮现出一道极细的空间裂隙，像是一道看不见的门缝。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轻轻推向那道缝隙。

玉简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成功了。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牌子，原本沉重冰冷的金属此刻竟带着一丝温热。空间属性已经激活，虽只能容纳少量物品，但这是第一步。接下来，他要让它能携带坐标，成为真正的空间法器。

他盘坐调息片刻，恢复了些许神魂消耗，然后起身走出石室。通道依旧幽暗，但他已无需再停留。外面风沙渐歇，天色微亮。青鳞还在原地守着，见他出来，只点了一下头，没有多问。

江临川没有回藏身处，而是直接穿过荒原边缘，往城外铁匠铺走去。他知道，有些事必须当面确认。

抵达铺子时，陈铁山正坐在炉前喝酒。炭火未熄，铁锤摆在砧上，像是刚打完一件东西。他抬头看见江临川进门，眼神有一瞬的凝滞。

“你来了。”他说。

江临川没说话，走到炉边，将玄铁牌放在铁案上。位置正好对着炉火，映出淡淡的光。

陈铁山的目光落在牌子上，整个人僵住。他慢慢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牌面，那光就亮了起来，纹路流转，如同活了一般。

“这……”他的声音发抖，“你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照着你的方法复现了千锻之术。”江临川说，“但它能启动，是因为它认得你。”

陈铁山猛地抓起酒壶灌了一口，又一口。烈酒顺着嘴角流下，他却不管。眼睛死死盯着那块牌，像是看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它不该还在……我明明把它交出去了……”他喃喃道。

江临川看着他：“你知道它里面藏着什么吗？”

陈铁山摇头，又像是想逃避这个问题。他又要喝酒，手却抖得拿不稳壶。

江临川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我在空间夹层里发现了铭文。两个字——林婉。”

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

陈铁山的脸色变了。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然后整个人往后一倒，靠在墙上，仰头望着屋顶的横梁。

“林婉……”他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接着，他又笑了。笑得很怪，像是哭。

“她说要给我打一副不朽的护心镜……她明明最怕火……可还是天天守在炉子边上，看我打铁。”他一边笑一边喝酒，一杯接一杯，“那天盗匪来的时候，她手里还攥着一块玄铁……她说，哥，下次给你做个更好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趴在桌上，不动了。

江临川没动。炉火忽明忽暗，照亮了桌上的玄铁牌。那行“林婉长眠北岭，愿兄长安”的铭文并未显现，但它的存在已经无法抹去。

他知道，这块牌之所以能激活遗迹权限，不只是因为锻造技艺，更因为它承载了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执念。这份情感成了钥匙的核心，也成了连接虚极境的最后一环。

他伸手取回牌子，轻轻握紧。

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在巷口停下，似乎朝这边看了一眼。

江临川抬眼望向门口，右手已悄然按在腰间。那里挂着一把改装过的飞剑，剑柄上多了几道新刻的纹路。

他没有出门查看，也没有叫醒陈铁山。

只是把玄铁牌贴身收好，站起身，吹灭了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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