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聚会最终在不尴不尬的气氛中散了场。

周哲看着顾晏舟阴沉的脸和沈清悦平静无波的样子，连“下次再聚”的客套话都省了，赶紧把这几位祖宗送走。

顾晏舟喝了酒，叫了代驾。沈清悦本想自己打车回去，却被他拉住了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固执。

“一起回。”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酒气，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有些沉郁。

沈清悦挣了一下，没挣脱，也不想在餐厅门口拉扯惹人注目，便沉默地跟着他上了车。

一路上，两人都望着各自那边的车窗，一言不发。沈清悦心里绷着一根弦，预想着他可能会有的反应——暴怒的质问，刻薄的嘲讽，或者像以前那样，直接在半路下车，去找林薇薇或者其他能让他发泄情绪的人。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再次被他言语刺伤的准备。

然而，什么都没有。

顾晏舟只是安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眉心微蹙，像是在忍耐着什么。除了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酒气，他平静得让人心慌。

这种反常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冲突都更让沈清悦感到不安。她宁愿他像以前那样，至少那样，她还能清楚地知道他的情绪，知道该如何应对（通常是沉默承受）。可现在，她完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车子快到公寓楼下时，顾晏舟忽然睁开眼，对代驾说：“麻烦在前面超市停一下。”

沈清悦愣了一下，看向他。

顾晏舟已经推开车门下车，见她没动，回头看了她一眼：“一起去？”

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沈清悦鬼使神差地跟着下了车。她倒想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深夜的超市人不多，灯火通明。顾晏舟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直奔酒水区或者进口食品区，而是拐向了生鲜蔬果区。

更让沈清悦感到诡异的是，他拿的东西，几乎都是她喜欢的，或者她常用的。

那种牌子的酸奶，她常买来做早餐。那种带着清甜口味的苹果，她之前随口说过一次不错。甚至，他还拿了几包她熬夜时会泡的药草茶包，和她之前喝的是同一个牌子。

他怎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留意过这些？

沈清悦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把那些东西一样样放进购物车，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强。这太不正常了。眼前的顾晏舟，陌生得让她感到害怕。

结账，回家。整个过程，他都沉默着，没有解释，没有邀功，只是默默地做着这一切。

回到公寓，他把购物袋放在厨房岛台上，然后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倒了一杯，放进微波炉加热。

沈清悦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他这一系列流畅又诡异的举动，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干涩和一丝警惕：

“顾晏舟，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急切地解释，说他在改，在弥补，求她再给一次机会。

然而，顾晏舟只是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微波炉“叮”的一声响，他拿出那杯温热的牛奶，走到她面前，递给她。

“喝了，助眠。”他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眼神却很深，里面翻涌着沈清悦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疲惫，有隐忍，还有……一种近乎痛楚的温柔？

沈清悦没有接，只是看着他。

顾晏舟也没有强求，只是把牛奶轻轻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沈清悦彻底僵住的事情。

他抬起手，非常轻地，带着一丝试探和小心翼翼，揉了揉她的头发。

动作很生疏，甚至有点僵硬，和他平时冷硬的样子格格不入。

“晚安。”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声音低沉沙哑。然后，便收回手，转身，径直走向主卧，关上了门。

没有质问，没有解释，没有纠缠。

只有一杯温热的牛奶，一个生疏的摸头，一句简单的“晚安”。

沈清悦站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头顶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掌那短暂而陌生的触感，不温暖，甚至带着点凉意，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太奇怪了。

真的太奇怪了。

他到底……怎么了？

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平静和……近乎温柔的举动，比任何狂风暴雨都更让她无所适从，心乱如麻。

她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主卧门，第一次感觉到，那个她以为已经彻底看透、彻底死心的男人，身上似乎笼罩了一层她无法穿透的迷雾。

而这种未知，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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