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奶奶便用一根小木片挑了一点点蜂王浆递给他。
钱嘉睿放进嘴里,脸上的表情立刻开始变幻起来,眉头一会皱起,一会又松开,嘴巴还一直咂摸着。
林念念和林慧敏在一旁屏息看着他的表情变来变去。
过了好一会儿,钱嘉睿才像是终于品明白了,开口道:“好奇妙的口味……一开始是有点酸,还有点涩,但是后面好像又有点……甜?其实细细品,也还不错啦!你们真的不试试?”
他试图让林念念和林慧敏也尝尝。
林念念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坚决拒绝。
林慧敏也小声说:“我……我还是算了吧。”
钱奶奶也笑了,看着钱嘉睿说:“你这小子,口味还挺特别,很多人都一口都受不了呢,没想到你居然能接受。”
钱嘉睿顿时得意极了:“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一点都不挑食的好孩子!”
爷爷听到这话,笑着摇了摇头,但也没有拆穿。
林念念看着钱嘉睿臭屁的样子,悄悄和林慧敏说:“慧敏姐姐,我看钱嘉睿根本不觉得那个好吃,他肯定是想骗我们两个吃!”
林慧敏也悄悄说:“嗯……我也觉得。”
钱嘉睿看着林念念和林慧敏两个人背着他说悄悄话的样子,立刻跳起脚来:“喂,你们两个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林念念立刻摆出一副纯良的神情,笑着说:“怎么会呢?你还不相信我吗?”
林慧敏也在一旁点头。
钱嘉睿狐疑的看着林念念和林慧敏的表情,确实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好作罢。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许怀疑,走着走着就时不时地回头看两眼林念念和林慧敏究竟在说些什么。
他总觉得这两个人在背后偷偷说他坏话,不过很快,他顾不上林念念和林慧敏了。
因为他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钱嘉睿对一块黄澄澄的带着蜂巢结构的固体感到非常好奇,开始仔细研究了起来,只是看了半天他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看向爷爷,爷爷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于是钱嘉睿把目光投向钱奶奶,询问道:“钱奶奶,这个是什么呀?这个也是蜂巢吗?”
钱奶奶笑着介绍道:“这个可不是蜂巢,这个是蜂蜡。是蜜蜂用来筑巢的材料,咱们收集起来,可以用来做蜡烛,还能做护肤品,润唇膏什么的,用处多着呢。”
钱嘉睿显然对这些手工制作的东西不是很感兴趣。
他从听到可以做护肤品的时候,注意力就已经转移到旁边那些奇形怪状的割蜜刀、摇蜜机等金属工具身上了,开始围着它们转来转去。
钱奶奶看出他对这些金属工具感兴趣,也乐得讲解,拿起工具一样样告诉他叫什么,大概怎么用。
说着说着,钱奶奶手里摩挲着一把老旧的割蜜刀,语气不自觉地沉重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哎……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用上这些老伙计喽……”
爷爷站在一旁,一直安静地听着,此刻立刻明白了老邻居的心事,安慰道:“是你家孩子,要接你去城里享福了吧?你啊,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供他们读书成才,如今他们都出息了,是该接你去享享清福了。这是好事!”
钱奶奶摇了摇头,目光眷恋地扫过屋子里的一切。
语气里充满了不舍与惆怅:“享福是好事……城里条件也好。可我就是……就是放心不下我这些蜜蜂。跟它们处了大半辈子,有感情了。我要是真走了,它们可怎么办?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这些小生命,舍不得这个院子,这座山啊……”
林念念看着钱奶奶布满老茧的手一遍遍摩挲着那把被岁月浸染得油光发亮的割蜜刀,和她望向蜂箱时那不舍与无奈的眼神。
心里忽然有点闷闷的。
连一向神经大条的钱嘉睿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他难得地安静了下来,看看神情落寞的钱奶奶,又看着在院子里忙碌着的小蜜蜂,挠了挠头,突然冒出一句:“钱奶奶,那……那您把这些蜜蜂也一起带去城里不就行啦?在您家阳台上养!这样您就能天天看到它们了!”
他这天真又充满孩子气的话一出,连沉浸在伤感情绪中的钱奶奶都被逗得脸上露出了笑容,摇了摇头。
爷爷也笑着拍了拍钱嘉睿的肩膀,替钱奶奶解释道:“傻小子,城里那高楼大厦的,哪有地方养这么多蜜蜂?蜜蜂是要飞出去采百花蜜的,城里都是水泥地,它们上哪儿找花去?再说了,蜜蜂飞来飞去,万一蜇到邻居家的小朋友或者老人,那多不好?不成的,不成的。”
“哦……原来是这样。”钱嘉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很快他又立刻想出另一个主意,“那……那您就经常回来看它们!反正现在有汽车,方便!想它们了就回来看看!”
林慧敏也轻声补充道:“或者……钱奶奶,您可以教别人养蜂啊?把您这手艺传下去。这样,就算您去了城里,这里的蜜蜂也有人照顾,您的手艺也不会丢了。”
林念念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脑袋瓜也在飞快地转动,思考着有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成全钱奶奶儿女的孝心,又能安顿好这些蜜蜂和这份手艺。
钱奶奶听着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她知道孩子们都是好心。
她轻轻叹了口气,“好孩子们,你们的心意,奶奶心领了。传手艺这事儿啊……奶奶也不是没想过。”
她的目光掠过空旷的院子,带着些无奈,“可是你们看看,现在村里的年轻人,还有几个愿意留在村里学这个呦?又辛苦,还风吹日晒的,被蜇是常事,而且挣钱也慢,比不上在外面打工来得快。大家都想着往城里奔,往更挣钱的地方去……”
她顿了顿,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院子里那些嗡嗡作响的蜂箱,像是最终下定了某种决心,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过啊,你们说得也对,孩子们有孝心,是好事,我不能拂了他们的意。我啊,也许真是老了,是该换个轻松点的活法了。这些蜜蜂……总有它们的去处,这片山也不会跑……”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那双粗糙的手,轻轻拍了拍身边一个蜂箱的木盖,仿佛在和老朋友做最后的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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