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走进后台指挥区,脚步没停。她穿过几排设备架,走到主控台前坐下。屏幕已经亮着,数据流在不同窗口间跳动。陈舟刚才说的话还在她脑子里回响——他们不是来看动画的,是在确认那个世界是不是真的存在。
她伸手点开第一个标签页,微博热搜榜实时更新。#星骸建筑师动画倒计时7天#挂在第三位,话题阅读量显示已突破八亿。下方关联词条还有十几个,#凌澈启动模块失败七次#、#星芽光感眼颜色含义#、#生态同盟重建顺序猜想#,每一个都在持续上升。评论区不断刷新,有人贴出自己画的剧情时间线,有人逐帧分析预告片里的建筑结构。
她切换到B站页面。首页推荐位被一个标题为《三分钟看懂星骸带能量循环》的视频占据。播放量显示一千二百万,弹幕密集得几乎盖住画面。另一个解析视频拆解了星芽唤醒时的声音设计,指出环境白噪音中隐藏着一段反向语音采样,推测这可能是后续剧情的关键伏笔。底下热评第一写着:“主创团队根本不怕我们看懂,他们怕我们不够认真。”
抖音的数据更直观。一条“星芽光感眼挑战”合集视频播放破两千万,用户用手机闪光灯配合手势模拟星芽的情绪变化。蓝色代表平静,红色代表警戒,淡黄是回应信任。不少年轻人拍下自己和朋友一起完成信号交互的过程,配文说这是属于他们的“神经链接”。
苏墨往下拉,看到一条高校社团发布的视频。一群学生穿着统一的灰色T恤,站在操场拼出“共建计划”四个大字。旁边摆着几十个手工制作的生态模块模型,材质从纸板到3D打印件不等。视频最后,领队对着镜头说:“我们提交的设计图已经上传平台,如果能被选中,哪怕只是一块外墙板,也是我们在星骸宇宙里留下的一块砖。”
她点了收藏。
邮箱提示音响起。系统自动归类了一批新消息,其中一条来自某中学科技社,附件是一份PDF文档,标题为《基于小说设定的初级模块化建筑可行性报告》。内容写了整整二十页,包括材料选择、承重测算、能源供给方式。末尾附了三个学生的署名和联系方式,还有一句手写扫描的文字:“我们知道现在做不了真的,但我们想试试。”
苏墨把邮件标记为重要。
她调出舆情汇总面板,各平台讨论热度曲线呈持续上扬趋势。关键词云图里,“真实感”“细节”“共鸣”出现在最高频位置。角色关注度排行中,凌澈居首,但星芽的增速最快,尤其在15到22岁年龄段中成为情感投射的核心对象。不少网友留言说,星芽不像工具,更像一个会等待的朋友。
论坛里关于剧情走向的猜测越来越多。有人认为凌澈会在第五集牺牲自己重启主控核心,理由是预告片中他触摸建筑时的手部特写有轻微颤抖;也有人坚持星芽才是最终觉醒体,依据是每次它投射全息影像时,背景都会闪过一串无法识别的代码图案。
一条匿名帖引起她的注意。发帖人说昨晚梦见自己成了废墟清理员,任务是找回散落的星芽残片。每修复一只,城市就会亮起一部分灯光。梦做到最后,他站在高处看见整片大地逐渐连接成网,像某种巨大生命体的神经系统开始运转。结尾只有一句话:“醒来后我哭了,因为不想离开那个世界。”
苏墨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她打开私信列表,粉丝发来的消息已经超过五千条。有人发来自己写的同人结局,有人录了翻唱主题曲的音频,还有一个盲童家长留言说,孩子听了配音片段后第一次主动描述梦境,说梦里有光在走路。
她一条条划过去,没有回复。
后台电话响了一下,是宣传组同事发来的消息:五城联动展馆人流峰值已达单日十万,互动墙累计触发超过四十万次。北京场因暴雨临时调整动线,但观众滞留时间反而增加了一倍。现场工作人员拍下一张照片——雨停后,一群年轻人自发用荧光棒在地上拼出星芽的轮廓,中间写着“我们等你”。
苏墨放大图片,看清了每个人的笑脸。
她切回直播平台监控界面。线上观看人数稳定在两百二十万左右,弹幕密度比昨天高出百分之三十七。最新一条热门弹幕写着:“你们发现没有?所有预告画面里,星芽的眼睛从来不会完全闭上。”
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她犹豫要不要调出IP具象化推演系统。只要输入当前传播参数,系统就能生成热度转化模型,预测开播后的商业路径和风险节点。但她没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需要先看完这些声音,看清楚有多少人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参与这个世界的构建。系统能给出数据,但给不出此刻屏幕上滚动的那些文字背后的温度。
有人问星芽能不能记住名字。
有人想知道凌澈小时候住过哪座废弃城市。
有人提议把第一座虚拟生态屋命名为“起点舱”。
还有人发起签名活动,希望正式上线那天全国影院能同步播放主题曲前奏。
苏墨翻到一条深夜发布的动态。照片是一盏台灯下摊开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小说里的技术术语和现实对照表。配文只有几个字:“学不动了,可还想继续。”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
桌角的终端突然震动。新消息弹窗跳出,来自Netflix的合作跟进函再次提醒处理时限。她扫了一眼,暂未点击。
视线重新回到主屏。倒计时数字变成了“7”,周围环绕着无数用户自发上传的倒计时创意图。有的用积木搭出数字,有的靠无人机编队航拍,还有一个小学生用蜡笔画了一周的日历,每天撕一页都画上了不同的星芽表情。
工作人员轻步走过来,手里拿着采访安排表。
“外面媒体都在等,要接受专访吗?”
苏墨摇头:“再等等。”
那人退下。她依旧坐着,目光落在中央大屏上。那里正播放一段未公开片段:凌澈蹲在地面,手掌贴住破损的建筑核心,星芽静静站在他身后,尾部光影缓缓旋转。画面静止在能量即将涌出的前一刻。
她的手指慢慢移向设备唤醒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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